孤滄月是上界任命的“前任白袍失蹤要案”督辦,也是他欽點的“現任白袍負責協理”,于公于私宋微塵找他都沒毛病。
“尊者……”
守衛統領面露難色,非他不想帶,實是此次孤滄月晉升真君之后再露面像徹底換了個人——以前是恣意狂狷,血氣方剛不可一世,現在卻變得沉悶了許多,除了境主府家宴那日難得出了趟門以外,余下時間終日待在后花園湖心亭醉生夢死,連貼身侍女珊瑚都幾乎見不到他,更莫說旁人了。
守衛統領吞吞吐吐把實情相告,宋微塵聽得心里一沉,大鳥果然不對勁,看來這滄月府后花園今日無論如何也得闖上一闖。
“無妨,那就帶我去見珊瑚。”
畢竟是司塵府的白袍尊者,統領莫敢不從,乖乖引著進了府。
府上景致讓宋微塵一時恍惚,雖說已有三四個月沒來,卻又似乎什么都沒有變——
寒玉雕成的月洞門前懸著兩盞琉璃纏絲燈,轉過九扇紫檀木制成的雕花屏風,墻角青銅蓮紋香爐里水沉香依舊裊裊升騰。
呼吸之間,清冽似深澗寒泉,卻又在尾調里釀著三分甘醇,似初春新采的崖蜜,依舊是她最喜歡的那款蜜蘭香——印象里某次她無意說了一句喜歡,自此滄月府的味道就再沒變過。
走過庭院,宋微塵特意留意了兩眼院角那株玉蘭,與別處不同,滄月府的玉蘭不僅更高大,且開出的花朵是藍色的。
另外,開花時節也不同,別處玉蘭春季展顏,這里卻是在冬季盛放——現在已是春末,按理這株玉蘭理應枯焉了才是。
“這樹花期這么長嗎?”
統領本來垂著頭專心帶路,被宋微塵這么一問才注意到身后之人駐了足,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臉恍然大悟。
“哦,沒想到尊者也喜歡玉蘭。”
“這花本應入春凋敝,不過因著小主子喜歡,真君便一直用自己的靈力養著,令其長春不敗。”
統領指了指樹梢隱蔽處,那里用紅繩掛著一支琉璃瓶。
“還有樹上那個,真君甚至不準下人碰,都是他親自擦拭。”
宋微塵此前從未見過那東西,一時好奇。
“我能過去看看嗎?不碰。”
“欸,那,那指定行,您請,請!”
宋微塵走到樹下,終于看清了琉璃瓶里封著的東西。
那是一片有些皺黃的紙箋,上面寫著“與君共賞青絲雪”,字并沒有那么好看,邊角還畫著一只丑丑的涂鴉大鳥,頭上長著三根翎羽,身上背著個火柴棍小人兒在比“耶”。
不禁嘴角輕牽,印象里這紙箋是大鳥把她從時間之井救出來后,她夜宿滄月府時閑得蛋疼亂畫著玩的。
……
沒想到他還留著。
心中別有一番滋味,宋微塵說不清自己是開心歡喜還是心酸悵然。
剛要走,余光卻瞥見那琉璃瓶里,紙箋背面有個橙色的東西,在陽光下一閃。
她繞到樹后,看清了那橙色的物什。
一只紙疊的千紙鶴,像極了她一直帶在身上,卻在夢中遺失的那一只。
不,不對……
就是那一只!
彼時咳血,千紙鶴的一側翅膀被她的血染成紅色,天長日久變成暗紅,與眼前之物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