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宋微塵聽見莊玉衡說要幫自己完成心愿不覺想笑,玉衡君向來注重言辭讖意,這“心愿”二字一出,怎么搞得跟她要嘎了似的?
顯然因為那阻斷痛意的靈丹和仙術,她到此刻都還沒意識到自己心臟附近有個流血不止的貫穿傷,還當是云繭冰寒使他犯了低溫癥,順便腦補了一出危急之下孤滄月恢復神智將她帶來司空府救治的戲碼。
可隨著意識漸漸回籠,宋微塵笑不出來了……
她想起墨汀風去云繭尋她,卻被“止虎之穹”吸走法力。且不說尸陀鬼王面具上的咒死術,以及死靈術士威脅尚在……只說不日便要在神女峰舉行的術士定級試煉,毫無法力的墨汀風要如何主持大局?
還有,孤滄月隨時有喪失神智的危險。他現在因著輔元神束樰瀧的叛離,本就主元神不穩,又強行修煉從未有上神修成過的第三個元神——即便她不懂仙家法門,卻也知道越是緊要的修煉關頭,神識清明和無心無欲越是重要,昔日莊玉衡之所以險些墮魔變成大妖,就是修煉的關鍵期一念之差的結果。
可神識清明和無心無欲這兩樣,孤滄月眼下哪一樣都做不到,他現在又為了送她到司空府救治,不顧一切出了元繭,不知道會不會引出更大的危險——若束樰瀧真心想害他,都不用以鸞鳥翎羽要挾,現在就是頂好的時機!
樁樁件件浮上腦海,宋微塵急著掀開錦被要起,心愿?她確實有很多心愿,且樣樣是急茬!
“微微別動!”
萬萬沒想到宋微塵會掙扎著要起,莊玉衡緊忙去攔卻還是慢了一步,錦被被她掀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宋微塵皺著鼻子嗅了嗅,垂眼去看,這才發現原來莊玉衡問她有什么心愿,似乎不是讖語。
有些不解的伸手在自己胸前探了一把抬到眼前細看,腥甜的味道告訴她那刺目的傷口不是錯覺,只是為何不痛?腦中多少回憶起一絲剛剛醒轉時的撕心之苦,當下了然,定是莊玉衡用了什么緩解之法。
至此,宋微塵很清楚,她的時間不多了。
“我想……坐起來。”
聲音微弱,卻好在還能言,她淡淡扯了扯嘴角,事已至此,還不算太壞,得抓緊時間交代“后事”。
“好……玉衡哥哥幫你。”
莊玉衡眼眶紅透,不忍去看宋微塵胸前那傷,輕輕拿狐裘將她裹了抱將著坐起,又在背后墊了幾只軟墊,讓她可以半躺半倚在軟榻上。
整個過程里,孤滄月站在五步開外不發一語,眼神空洞,木然地袖手看著這一切。
……
許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宋微塵反而清醒鎮靜的可怕。
即便沒有發生這場意外,她也僅有一年有余的時間可活,現在這種情況私下在心里也不是沒有演練過,倒也不覺得突然,只是有太多未盡之事,想來遺憾。
比如——她跟冰坨子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似乎不是什么好話,好像……是在罵他“笨蛋”?
宋微塵鼻頭泛酸,好遺憾啊,明明有那么多好話可以說,卻……
她瞥向仍在藥浴桶中盤坐且昏迷不醒的墨汀風,想到自己無法再為他解除斬情禁制,心中更是升起無限惋惜,若是現在嵇白首在場,她定會求他取出自己一魄留給冰坨子,以做日后解除禁制之用,只可惜……
“等等,剛才玉衡哥哥說墨汀風已經法力盡失?”宋微塵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對啊,若是法力盡失,他現在理應……沒了。
她明明記得墨汀風自己說過,跟她在一起的每一秒,因斬情禁制而起的赫動反噬都在發作,全靠法力抗抵——可他現在毫無法能,意味著赫動早已在自噬他的身體,理應性命不保才是,何以還能如此?
“他……還活著?”
宋微塵看著墨汀風顫巍巍問出聲,得到莊玉衡肯定的答復后才放松下來——難道是因為她將死,他的斬情禁制自己解了?
不,不對,宋微塵暗自否定。應該是他的法力還有余存,還未全然散盡,所以赫動反噬還未波及肉身。
宋微塵眼瞳亮了一下,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