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塵自覺沒有任何不適,看向胸口處,半分貫穿傷的痕跡也無,心中尚在嘖嘖稱奇,小腿兒卻是把被子一踹,人已竄到桑濮身邊。
“這是哪兒?”
“踞。”
“巨?嘖,這地兒名字可真夠葛的。”
桑濮莞爾,端起一杯泡好的茶置于桌子對角,示意宋微塵落座,
“大抵魏晉風流,如嵇康,常踞坐撫琴,不拘禮數。”
“我是請宋姑娘踞坐而語,踞,意為隨心所欲,不必在意規矩。”
……
宋微塵撓撓頭,某種程度上,她倆算是一樣的脫氧核糖核酸和線粒體,至于整這么大差異性嗎?弄得她跟個文盲似的。
“小姐姐,念在我也是你的份兒上,少給我打點啞謎中不中?要不我可要跟你說英語日語西班牙語了啊,onegoodturndeservesanother到時可別說我欺負你。”
桑濮噗嗤一笑,眼睛亮亮的,
“在時間之井沒有機會同你好好說說話,沒想到還有今時今日,我心中自是歡喜,又怎會欺負與你。”
待宋微塵坐下,桑濮又體貼的奉上一碟點心之后,她才再次開口,
“這里是‘殳’。”
……
宋微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是,這妞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跟她玩知識壁壘貿易戰呢?
“小姐姐,裝內什么,遭雷劈。”
“雷,thunder,一種高電壓的電荷積累,知道吧?一個冷知識,打雷時放電通道的溫度可以達到三萬攝氏度,比特喵的太陽表面還熱!一個熱知識,一次雷電釋放的能量可以點亮一只百瓦的燈泡三個月。”
“我倒不是心疼你,主要咱倆現在待在一個屋檐底下,萬一劈你的時候把我給捎帶上了,那找誰說理去。”
宋微塵霹靂吧啦一大堆,桑濮只是眼睛亮亮的興致盎然的看著她,半分氣惱也無,倒是覺得有趣。
“抱歉讓你誤會了,是我沒有解釋清楚。”
“半夢半醒謂之寐,半生半死謂之殳。”
桑濮一番耐心解釋,宋微塵終于聽懂了。與佛家所言之“不生不死”不同,她們現在所處之地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一個生死之間的夾縫,足夠扁狹,卻又足夠無垠,與“生”“死”永遠平行。
這種地方,被稱為殳地。
與時間之井不同,殳是一種存在于“個人想象力”里的“真實居所”,只是除了自身,再無任何神魂可進,也不用妄想冰坨子或者大鳥還可以來救她。
“完犢子了。”
宋微塵哀嘆一聲,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我現在是個植物人唄?”
“好消息是,肉身還活著,壞消息是,只有肉身活著。”
“嘖,可憐了我這牛馬的一生,到了竟然應了郭德綱四個字:你死不死。”
宋微塵撥弄著手里的茶盞,嘴里嘟嘟囔囔,桑濮臉上的笑意卻更明顯了,千年前的冰山美人,卻被千年后的自己逗得忍俊不禁,也是奇遇。
“未必。”
“還有四個字,上次在世間之井我最后說與你的,可還記得?”
宋微塵歪著腦袋想了想,
“安之若命?”
桑濮拈壺給她續了一杯茶,
“安之若命。”
宋微塵撇了撇嘴,這話倒是說得沒毛病。
她小腿兒一伸,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癱,
“也對,反正死不死的我也左右不了。魯迅先生說過,此生不擺爛,快樂少一半,擺!”
“噗嗤。”
桑濮沒忍住樂出了聲,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美人兒,宋微塵原本懶散瞇縫著的眼突然睜大,整個人繃然坐直。
“不對!”
“你早就死了,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又為何會對這里的一切如此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