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雖觀之清冽,聞起來卻能察覺出淡淡血味,他將酒壺蓋好,倒出一杯遞給孤滄月,
“與你那夜所喝之酒何異?”
孤滄月接過,鸞鳥強大的嗅覺讓他還未湊到近前便皺起了眉頭,同樣都是無念水,這一杯卻如此腥臭撲鼻,他怎可能毫無察覺的入喉?
他的反應墨汀風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很腥對不對?但附著傀氣的獙獙之血,定是通過這酒水進入了你體內,進而侵染夢芽。”
墨汀風說著晃了晃孤滄月面前那只酒器,
“問題出在酒壺上。”
“雖然同為無念水,但你所用之酒壺與別人不同——若我沒記錯,當晚正席之上,境主為尊為主,用的金器;長公主為貴為主,用的銀器;你我二人為尊為客,用的玉器。”
“你我二人之玉器雖同為羊脂玉,但你席上酒壺卻泛著些許青白,手感也更冰潤。”
“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回殿后得知境主賜婚,我歡喜帶著微微前去敬酒時誤取了你的酒壺,轉眼就被服侍你的侍女急急討要了回去,現在想來問題便出在酒壺的材質不同。”
說到此處,墨汀風偏頭去看漏刻,離辰時三刻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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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上界許久,可聽過天毒山?”
“天毒山?”
孤滄月一怔,不明白說著酒器材質的墨汀風為何突然扯到此處,
“此山在大荒之北,離我上界居所不過百里,自然是熟悉。天毒山多金玉,山腹內生陰水,不過雖名陰水,卻可祛百毒。”
“怎么,難道他們在本君的酒水里加了這陰水祛血腥味不成?若真如此,那傀氣必然被解,又如何侵染夢芽?”
墨汀風搖頭,視線從漏刻收回,認真對上孤滄月的眼。
“天毒山之腹,有石如冰如玉,名喚礬靈石,乃是陰水淬過的山玉結明礬石的冰晶而成。”
“礬靈外觀與羊脂玉極其相似,只因生于天毒陰水所以稍顯青白,手感也更冰潤。它本身無毒無害,但也不能解毒,唯一的作用是可以凈化一切水中異味與雜質,使其清凈甘洌,口感風味俱佳,所以你才無法察覺當晚酒水有異。”
“此事……”
孤滄月看墨汀風的神色頗有些復雜,
“你為何如此清楚?”
“因為礬靈所制之食器,我曾在夕滿樓見過。”
墨汀風腦中響起一陣舊日喧鬧,阮綿綿和喜鵲在一旁嘰嘰喳喳,擾得他頭疼——那是跟宋微塵假扮夫妻去落云鎮查案的第二日,阮綿綿非要拉著他們一起共進晨饌,當然后來才知道,她是為了伺機給宋微塵下藥。
那日,在束樰瀧安排好的包廂內,阮綿綿刻意指著給宋微塵盛湯的羹碗炫耀過出處,便是礬靈所制。
記得當時她說此物珍稀堪比黃金,因著束老板有眼光,從上界弄來了一小批石料,制得酒器湯碗十余套,他自己留了一套,余下的皆送了出去。
“所以,礬靈酒器會出現在夜宴并非意外,會讓你使用不是偶然,要借此讓你失控發狂之人,絕非等閑。”
墨汀風看著孤滄月,神色肅然,
“我們不妨重梳此局。”
“首先是酒器,顯然謀事之人提前知道你會赴宴,故而提前準備了礬靈壺。”
“礬靈之器本就非尋常貴胄可得,再想將其調配入宴更是難上加難,需打通司器監、典膳房、典璜長乃至家令府事,這四大要人,缺一不可——亦或有足夠的權利,可以直接越過他們安排定奪。”
“其次是服侍之人,需要有人及時將混合了傀氣的獙獙之血混入酒壺,確保你盡數飲下,而你身邊伺候的侍女,并非唯一可以接觸你酒壺的外人,但卻是最適合下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