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半山不知名的洞穴內,秦徹見景嵐冷著臉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緊著給她倒酒。
“伯母,您這兩日一句話也沒同小侄說過,讓人很是忐忑,這樣,您要真生氣,就打罵小侄幾句?”
景嵐摩挲著手里那塊破損的腰牌,對眼前諂媚的秦徹置若罔聞。
已經兩日,她彼時在鬼市洞內熊熊燃燒的期冀之心早就涼透,畢竟已經過了八百年,自己還活著是因為嫁給阮北溟入了仙籍,所以能永葆不死之身。
可她的父親景猙,雖是一代大名,卻到底是個凡人,就算昔日能僥幸不死,又如何可能活到今日。換句話說,無論她在等的人是誰,都不會是景猙。
到了今日,雖不曾明言,但阮綿綿失蹤,在寐界仙貴那里早已不是秘密。其實境主府夜宴當晚許多人就已經知道了,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畢竟是女兒家失蹤,要是傳出去,便是找回來怕也要閨譽受損,所以才都當作沒發生。
所以,怕是有歹人聽說了綿綿失蹤,又剛好得了這腰牌,想借此要挾阮府謀取意外之財。
至于秦徹,他對阮綿綿那點心思,景嵐怎會不知。只可惜,胸無大志,不學無術,一個浪蕩的虛名侯爺,如何配得上自家女兒。哼,恐怕這回帶她來鬼市,是替人幫了倒忙。
想到此,景嵐起身就往洞外走,說好的兩日已到,平白浪費那么些時間——這鬼地方卸法,誰也無法聯系,也不知綿綿那房中邪陣是否又有變化。
“伯母,您去哪兒!”
毫不理會身后秦徹焦急的問詢,景嵐腳步如風,眼看就要出山洞。
“囡囡……”
!!
這聲喚如驚雷,將景嵐震在了原地,明明聲量不大,卻五臟六腑都在發疼。
“嵐兒,我的囡囡。”
身后之人又喚了一句,聽聲音離她又近了幾分。
怎么可能……
景猙……這個世界,只有爹爹會喚她囡囡。
景嵐嘴唇抖得厲害,想轉身卻不敢,一身肉繃得死緊。
突然,一雙手毫無預兆搭在了景嵐臂彎,
“伯母,高人喚您呢,等了兩日好不容易盼來了,這是作何?”
近鄉情怯、情至難言的道理,秦徹不懂。
“小侯爺,讓我跟高人單獨說說話,好么?”
這是景嵐兩日來對秦徹說的第一句話,后者一愣,偏頭看了看身后,
“哦,好,伯母,那小侄去鬼市逛一圈,約莫兩個時辰后回來。”
……
秦徹走了,景嵐深吸幾口氣,在腦中想象了無數種身后之人可能的模樣后,轉過了身。
等景嵐意識到時,她已經像幼時那般撲進了身后之人的懷里。
“爹!!”
景猙的模樣與景嵐記憶中幾乎無二,身高八尺,劍眉深目,鬢發有些微白,肩寬背厚,皮膚黝黑粗糙,雙掌常年用刀長滿一層厚繭,凡此種種甚至讓她錯覺,景猙身上的衣服還是八百年前去外域走鏢時,自己給準備的那些行頭里的一身。
“爹爹,他們都說您被蠻族捉住丟進熊洞,被,被……”那些慘烈,景嵐說不出口。
“我家囡囡長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