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方,是否還有辯論意見要發表。”審判席上的高梨法官側著頭,問道。
裁判長的聲音落下,然而原告席那邊并沒有傳來聲音予以回應。對面那位百折不撓的年輕人,在面對如此猛烈的進攻之下,也終于熄火了。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旁聽席上的不少人,雖然還抱著原告律師還能夠繼續反駁的期待,但也已經知道這一刻終將到來。在面對來自大教授的進攻下,這個年輕人終究也會有倒下的那一刻。
今西在旁聽席上,望著原告席的那個身影。他已經無法判斷出面前這個小子究竟是真的被逼得說不出話來,還是故意為之。按照常理而言,這個小子肯定已經是被逼到絕路。可偏生,每次這個小子總能不知道在想出怪招出來。
宇都宮得意地欣賞著這一幕,嘴角微微咧開。
自己贏了。
是的,哪怕這個北原再怎樣反復橫跳,自己也贏了。
盡管,只是贏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并沒有什么值得得意之處。然而,宇都宮還是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之情。這就是無知者的下場,這就是敢于挑戰權威的下場。回想起面前這個年輕人,過去頂撞自己的一幕幕。在這一刻戰勝對方的瞬間,仿佛將頂撞自己產生的怨怒,全部如數奉還給對方。
高梨法官坐在裁判席上,看了看雙方,隨后宣布道,“法庭辯論環節結束。雙方最后陳述,留待下次開庭進行。”
法庭辯論結束了。
這場只有一個爭議焦點的法庭辯論,卻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
從最開始的判例大戰,一直到最后爭論起古籍原意的客觀存在。
從法學案例到近乎于哲學式的討論。
宇都宮聽著自己學生宣布法庭辯論結束,心中的情感更加澎湃起來。仿佛已經化身成為了一個打贏戰爭的將軍在凱旋儀式上接受來自夾道民眾的歡呼,準備進宮面圣,獲得無上的賞賜和榮譽。
然而,正沉浸在這種情緒的時候,宇都宮忽然一下感到了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眼望去,正是自己的學生高梨在看著自己。
下一秒,只聽得高梨法官繼續宣布道“經過合議庭考量。原告代理人提出的書證調查申請,予以批準。請被告代理人于下次開庭前,將被告藤村嘉代獨立完成東土巡游遣唐記點校的相關書證向法庭提交,包括但不限于被告借閱相關典藏的記錄、電腦中儲存的電子點校稿、往來各地檔案館的差旅報銷憑證等。”
剎那間,方才還出于情緒高漲頂點的宇都宮,聽到高梨的這番話語,表情頓時猛地一僵。事情的發展,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然而,他并沒有聽錯。
就在法庭辯論的結束之后,法庭同意了原告代理人的調查取證申請。
宇都宮不明白自己的這個學生,為什么竟然會在此刻同意那個北原的調查取證申請。難道她還看不清形勢嗎。這個案子,肯定是大學贏定了。為什么,她還要做到這一步
宇都宮不明白高梨的動機。然而,這是法庭的命令,身為律師沒有可以拒絕的余地。旋即,他只好開口道“被告代理人已經知悉法庭的要求。在下一次開庭前,將會提交相關的證據。”
這個臨時同意的調查取證申請,就像是故意在一場即將完美落幕的音樂會上,把樂器給弄跑調,著著實實是惡心宇都宮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