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野方才在會議室中的陳述,指責著面前兩位律師是見錢眼開,胡攪蠻纏,市政廳完全是有合法的理據拒絕這些企業。其言之鑿鑿,仿佛市政廳才是大義凜然的一方。
宮川輕咬著嘴唇,雙眼中帶著憤意,握著筆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特別看不慣這樣的人。
做錯事的人,承認自己做錯,然后改正。
這是宮川內心的觀念。
做錯了,但只要改正,就可以。
然而,像這般做錯事,還要百般狡辯,甚至反過來指責對方。這是宮川內心中最討厭的事情。
但是,這樣沒有道理的敘述,自己卻偏偏又無法反駁。
宮川既無比地討厭對方,又恨自己的無能。
濱野見到對面的律師無法反駁自己,微微一笑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靠在椅背上。濱野并未將今天的審理場面視作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起,他人生中所經歷的其他大案,這還算不得上是什么稱道的反擊。
這起案件將會同其他平庸的案件一樣,平庸地結束。
而對手將繼續飽嘗失敗的痛苦。
此時,會議室后方的聽眾,一些市政廳的要員也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神情。今天他們的律師表現得非常給力。本來,有些要員還隱隱擔憂案件會不會出一些亂子,但是現在來看,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案件裁決的審理人巖佐看了一下會議室里的鐘,又看了看桌上厚厚的材料。這起案件今天是審理不完了。既然企業申請一方的律師沒有什么要回應的話,那么今天就到這里了。巖佐剛想宣布今天的審理結束。
就在這個時候——一句冷不丁的男聲傳來。
“方才對方律師說,我們是掉進錢眼子了。”
卻見對面那位叫做北原的律師緩緩起身,仿佛剛才審理對他們不利的局面都沒有發生過。
“掉進錢眼子?”那位年輕的男律師,仿佛在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一般。
隨后,那位叫做北原的律師,目光落在了濱野上。
濱野也本以為今天審理即將結束,但見到對方的律師突然站起,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后,他看見了北原的表情。
那是一副異常淡定、沉穩的表情。
隨后,他迎來北原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么,他從這一目光中感受不到任何人間的情感。
下一秒鐘,北原的聲音響起道:
“既然市政廳認為,我們是掉進錢眼子里的人。正好,今天我們所代表的會社,幾位社長或者代表也在這里。信忠勝實業有限會社,因為你們市政廳此前一直拖欠企業賬款,負債率已經達到73,現金流隨時會中斷。瑞達興有限會社,向你們追討欠賬,反而被市政廳列入黑名單中,許多客戶已經不敢同他們進行生意往來。atp有限會社,將他們去年凈利潤的50,投入到了高新園項目墊資,然后未獲得競標資格。”
“我看到的不是掉進錢眼子里的企業。”
“我看到的是因為信任你們市政廳,墊付了大量資金,而如今身陷泥潭的企業。”
“如果說這間會議室有誰是掉進錢眼子里的——”
北原緩緩抬起手指向了濱野,隨后又指向了席位上的市政廳要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