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刷刷刷”
聽到楊都尉喊下馬,沒有人猶豫
大家心里頭都亮堂著,這時候只有騎著馬沖出去,生還的機會才會更大一些。
沒了馬,就等于死
可
誰還在乎
是站著死,亦或跪著生
答案不言而喻
很快,僅有的幾十匹戰馬上載滿了婦孺,有是士兵的家人,也有是陌生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都是漢人。
許多人已經是泣不成聲,眼中滿是不舍。
“婆娘,好好好好活著”
“你男人窩囊了一輩子,這次可還讓你失望”
“保重,保重。”
“你個小兔崽子,記得聽你娘的話爹”
這一去,或成永別
這些老弱婦孺,或許他們逃的出去,又或許不能,但騎著馬總是有些盼頭。
絕望中,有人總想抓住一抹希望。
他們愿用自身為肉盾,增加這抹希望的成功率。
阿史那耶斯也沒有阻止,與隨從依舊在饒有趣味地看著。
一群螻蟻再怎么蹦跶,想要將其覆滅,那還不是一只手的事兒
鬧吧,讓他們鬧吧。
如此戚戚瀝瀝的畫面,倒是讓人更愿意尋樂。
“老郭,你身上有傷,就領著一百弟兄”
楊都尉的言外之意極為明顯
是要郭松也隨老弱婦孺們離開。
“你”
郭松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就被楊都尉打斷了“不必多說,柴大都督不在,軍事上我說了算”
“我定州,好歹也得留下一些種子”
“這些百姓,老子就托付給你了呀”
“希望你們,能逃出去。”
他笑了笑,還拍了拍郭松的肩膀,有點如釋重負。
郭松嘆了口氣,沉默了。
爭與不爭其實并沒有多大意義,有些時候活著并不會比死去了輕松,因為在他們身上還背負了太多。
“若”
楊都尉頓了頓,有些落寞“若你們逃出去,有朝一日能夠收復幽州,還請你將我的姐姐帶回益州,她尸骨位置你知道的,她臨行前很想家,我沒用,還沒把她帶回去就被突厥擒了”
他的笑容還帶著苦澀,眼中流露的是不舍,讓郭松鼻子也是一酸。
留下來斷后,又沒有戰馬,十死無生
“好一定”他神情鄭重。
阿史那耶斯在等增援大軍的到來,他現在只有兩百先鋒突厥鐵騎,還是不擅長作戰,所以也不想硬拼、徒增傷亡,只是與隨從在一旁冷眼看著。
楊都尉與郭松則是領著眾官吏在巡視著,穩一穩軍心。
馬蹄聲聽著也就兩三里遠,大家伙兒都在抓緊這最后的時間。
“都督,你說”
一個受了重傷的將士頗有些艱難道,“今夜咱們做的事兒,以后可還會有人記得”
他的眼神中還帶著希冀,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許多人聞言都是心里直泛酸,眼眶也隨之濕潤。
死又有何懼
他們所害怕的
是遺忘
歷史,也從不會記住這些
“會的假若能回去,我一定稟明陛下,為你們修建忠烈祠為我定州萬千將士,修忠烈祠”郭松雙眼通紅,死死地咬著牙,語氣篤定。
“好”
那將士慘然笑了笑,道“郭長史,可否跟柴大都督知會一聲,得空時去俺家中,將這封信交予俺爹娘”
郭松神情一滯,那人卻有些不好意思,道“俺是長安南徐村人,跟家里鬧了別扭,這才跑了出來,投奔柴大都督,可是俺”
“俺回不去了呀”
他的眼神極為復雜“盡管沒混出什么人樣,俺也不算辱沒門風只希望能光耀一次門楣。”
柴紹的身份無比尊貴,能夠登門拜訪一次,于他們而言,那就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好,好我在這兒替柴大都督答應了”郭用握緊了拳,將信收好。
“噠噠噠”
馬蹄聲陣陣,猶在耳邊
“老郭,沒時間了,快走”楊都尉催促。
突厥這邊也有不少人獰笑,雙眼發出嗜血的光芒,猶如惡鬼,正摩拳擦掌,準備展開新一輪的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