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暫時代理知府,正處于進步的關鍵期,若是一切太平,就有可能更上一層樓。
若是搞出亂子,大約會進去和知府一起唱鐵窗淚。
他大怒
“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得鬧事。驅散這些刁民,滾回鹽場去。他們是哪個鹽場的”
“西亭鹽場,小海鹽場,栟茶鹽場,都有人參加。”
“隔著幾百里,他們怎么過來的當地的巡檢是干嘛的”
“小的也不清楚。”
同知的疑惑,很有道理。
因為灶丁窮,他們在鹽場負責煮鹽,收入微薄,下無錐地,上無片瓦。有褲子穿的,就算是中等戶了。
大部分是娶不上老婆的,只能絕后。
說起來,兩淮鹽場倒是對朝廷有功的,了龐大的就業位置,安穩了人心。
灶丁這個群體,幾乎都是災民,流民。
他們雖窮,可灘涂荒涼無人。
東邊挖點,西邊撈點,鹽是現成的,倒也餓不死。
大批兵丁開出城,
刀劍在手,橫眉冷對,只等上官一聲令下,就要暴打這些窮哈哈。
雖然說他們也是窮哈哈出身,投軍吃一份餉銀,可只要有令,照樣下的去手。
在大清朝,同情心是一種奢侈品。
普通人擁有過多的同情心,很可能被視為腦子有毛病。
揚州府同知騎在馬上,舉著馬鞭爆怒喝一聲
“一群窮鬼,你們領頭的呢”
“我們沒有領頭的,都4個月沒發工錢了,老爺,多少給點吧。”
“拖欠工錢,你們該找場商要啊。”
“場商說他也沒錢,讓我們來找揚州城里的鹽商老爺。”
同知氣笑了,罵道
“你們倒是聽話,走幾百里來揚州城添堵。來呀,打斷他們的狗月退。”
兵丁們立即沖上去,如狼入羊群。
慘叫,鮮血,聽在同知耳中,卻是如此悅耳,仿佛一曲忠誠的贊歌。
他和身邊的人說道
“撫臺大人讓我署理知府,這是對本官的信任,本官當盡力安靖地方。”
“傳令下去,打到3里外,再鳴金收兵。”
此時,
1里外的河叉里,小船。
王六看的兩眼噴火,心如刀絞。
數月前,他,又被李郁調換了個地方,卸任了胥江碼頭工人互助協會會長的職務,到這兩淮鹽場搞團建。
原先的職務,被趙二虎頂了。
要說王六心里沒點怨恨,那是假的。
李郁利用他,同時也提防他,明眼人都瞧的出來。
然而,對他說的那些話也是掏心掏肺的。
“蘇州府的形勢一片大好,吃不上飯的人越來越少。”
“可就隔著一條長江,就在那黃海之濱,還有幾萬灶丁過的水深火熱。”
“王六,我們不能放棄他們。”
“我給你經費,給你人,給你武力支持,你到江北去,打開局面。”
于是,王六就來了。
在各個鹽場之間穿梭,和灶丁打交道,施舍醫藥,還有少許銅錢。
他是李郁麾下,唯一一個擅長搞團結的人才。
其他人,都辦不到。
無論是形象,還是做事風格,都決定了無可替代。
王六,強壯憨厚,手掌老繭,愛赤腳,各種活計嫻熟,一看就是個干活的好手。
他識字,略懂醫術,會說話,擁有一種特殊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