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堡,
李郁驚訝的看著結拜兄弟,差點沒認出來。
頭發散亂,眼睛血紅,面容憔悴,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戾氣
“兄弟,何至于此”
“大哥,我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別急,天塌下來,我幫你扛著。”李郁拍拍他的肩膀,“我個子比你高。”
很遺憾,福成處于極度的狂躁惶恐當中,沒心思欣賞幽默。
進了書房,說清楚事情緣由。
李郁也愣住了,內心暗贊,錢峰干的漂亮,是個狠人。
“朝廷有明確旨意嗎”
“還沒,不過肯定會將我爹罷官,捉拿進京的。說不定,我也會陪綁。”福成輕微的顫抖,“大禍臨頭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可是世代內務府啊。”
“沒用的,皇上狠起來,連國舅都殺啊。”
李郁點點頭,挺有道理的。
內務府的奴才,能比國舅還尊貴嗎
乾隆這六親不認的性子,真挺帶勁的。
李郁起身,關好門窗。
走到福成面前,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
“我們曾經拜過關二爺,義字當先。”
“伱爹,我幫不了。若是朝廷想拿你,我不答應,我保你。”
嗚嗚,嗚嗚嗚嗚,
福成哭的稀里嘩啦,將這幾天的壓抑、憤怒、恐懼全部哭了出來。
李郁也不安慰,坐回椅子上,把玩一柄燧發手銃。
半晌,福成安靜了。
“在朝廷下旨之前,你還是蘇州織造,還兼管著本府的稅關。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我們難道就要束手待斃嗎”
福成,哆嗦了起來“你,你的意思是造反還是上山落草”
李郁詫異道
“兄弟,你有點太極端了。”
“無非是見招拆招,該砸銀子就砸銀子,該殺人就殺人。誰要抓你,就弄死誰,咬死誰。”
福成有些尷尬,臉微微一紅
“胥吏、兵丁殺幾個沒大礙。要是京中的重臣、或者欽差呢,我也夠不著人家啊。”
“不,你有點太死板了。我教你一個詞。”說罷,李郁在紙上刷刷寫下四個大字。
“筒戰價值”
“對。”
“愚弟不解,請李兄教我。”
李郁解釋道
“所謂的這種價值,可以從兩點來理解。
“我先講
“
福成緊握雙拳,問道
“萬一朝廷再派一人,就可以接管織造署。”
“糊涂,這織造署若不是你的,你就毀了他。”
“怎么毀”
“呵呵,巨額稅銀去向不明,稅關秩序崩潰,稅丁們叫囂著,只認你一人,把滸墅關一把火燒干凈。你說,誰敢接手誰又能接手”
“這,這和造反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吧”
“不不,我們的心還是忠誠的,只不過方式方法過激了一些。”
福成傻了,腦瓜子嗡嗡的,轉不過來了。
好像有點道理,就是道理有些歪,比紫禁城景山那棵歪脖子樹還要歪。
李郁的嗓音變的異常的魔性,堅定的說
“難道我們就乖乖的讓朝廷那些奸臣收拾了不行,絕對不行,死不瞑目啊。”
“你乖乖交出官印,去伊犁吃沙子,去寧古塔堆雪人。有人會夸你嗎不會的,只會笑話你是個傻嗶。”
“忠誠,論心不論跡。我殺官,我燒滸墅關,我賴著不走,可是我的心是忠于大清的。這一點,你承認否”
福成頻頻點頭,他自認是忠臣。
內務府的旗人,個個都是忠臣。
李郁滿意的點點頭
“是否忠誠,朝廷說了不算,我們自己說了算。”
“咱大清,從來虧待老實人,讓忠臣吃虧。所以咱們得吸取教訓,牢牢的把住手里的力量,誰說都不好使。”
“就像晚唐,那些節度使,皇帝敢給他們眼色瞧嗎”
“藩鎮的日子,才是忠臣的最好歸宿。不受朝廷那些混賬軍機大臣的瞎指揮,他們啥也不懂,只會陷害忠良。”
“這大清,就是被這些人給禍害的。”
福成咬著牙,點頭
“李兄,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