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以傷疤為榮。
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都堅信,這是命硬,老天爺賞臉。
所以很容易就成為基層軍官,沒人會不服氣。
乍浦城中,大夫都還在忙碌。
鋸月退,止血,包扎,煎藥。
一名面如金紙的旗丁,也知道命不久矣。
對著榻前哭泣的妻兒,小聲的安排好后事。
能死在家中,家人簇擁,也是一種幸事。
比起那些只能在門外燒紙喊魂,凄凄慘慘戚戚的街坊,知足了。
當天,傷者就死了6個。
次日,又死了5個。
實際上,李氏水師也沒好多少。
海戰的傷員,多數是炮擊造成的。
被炮彈擦到,就得少個零件。
只有那些被碎片木刺濺到的,稍微輕一些。
船艙底部,攜帶了高純度的烈酒。
把傷員抬到荒島灘涂上,先狠狠的灌一大碗烈酒,然后大斧頭鋸肢。
架起大鍋,把匕首放里面煮一會,然后撈出來,挖開傷口,切掉腐肉或是殘存異物。
最后用烈酒沖洗傷口,再拿布包扎起來。
這個過程,慘烈已經無法形容。
慘叫聲直沖云霄,嚇的一群群海鳥逃離島嶼。
韋子
龍一言不發,看著忙碌的水手們。
這些救護措施是主公親手擬定的。
雖然不懂為啥,但是照辦就行了。
主公英明神武,上知天文下知藝術,中間還懂點醫學。
“韋大人,怎么辦”
“砍伐樹木,搭建一些簡易棚子,受傷的弟兄們扔下,留5個人下來照顧他們,食物、火槍留下一些。”
“遵命。”
不遠處,反復潛水觀察尾舵的水手終于發現了故障。
被一塊敵船的破碎木板,卡住了。
了半個時辰,將這塊板子給切開了。
各船受損的硬帆簡單修補后,重新掛上桅桿。
中式硬帆的優勢就是,即使有破損,也只是損失部分風力。
而西式軟帆,破一處就徹底失去利用風力的功能。
在使用成本,維護成本,還有復雜程度都遜于中式硬帆。
島上有淡水,趕緊取用儲存了一些。
之后就起航執行封鎖乍浦港的任務。
次日,
清軍南灣炮臺,眾人驚訝的發現了4艘大船,安靜的停泊在外海。
因為在射程之外,所以誰也奈何不了誰。
戰船挑戰炮臺,一般來說都是輸的。
因為,炮臺不會沉。
所以韋子龍不敢冒險,他不確定炮臺的火炮威力到底如何。
萬一有幾門五千斤的重炮就麻煩了。
不如穩健些,封鎖待變。
主公的軍令很清楚,他會率近衛軍團從陸上進攻,攻破乍浦城。
而屆時南灣炮臺根本不必打。
從后面爬上去,就可以占領了。
炮臺只對海,不對內陸。
設計建造時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敵從陸上來。
午后,乍浦城被圍。
城墻上,綠營兵和旗丁都面色凝重,默默的看著城外的敵人。
紅黑色軍旗很詭異,紅黑色軍服更詭異。
最恐怖的是,這些人是全火器軍隊。
“京師火器營也不過如此精悍。”
“是啊。賊人哪兒搞的這么多槍炮”
綠營水師馬副將,和綠營步軍田千總此時也放棄了成見,擱置矛盾,一起對敵。
城中最高官員副都統連人帶船沒回來。
城中此時是一位參領,官職最大。
他一臉死灰,站在城墻上。
親歷了海戰,又僥幸逃生,心氣已經沒了。
他除了反復念叨一句“八旗,當以死報效朝廷”之外,說不出任何的話。
在上城墻之前,他還叮囑了家中女眷。
“若城破,不要猶豫,速速投井。實在不行,也可服毒了斷。”
如此叮囑的原因,他不愿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