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兒是安全的,誰也說不清,只能是各安天命。
在生死存亡關頭,江西老表骨子里的兇悍終于爆發了。
數百城中青壯饑民望著西城墻上冒起的炊煙,聞著肉香味,成群結隊的淌水走來。
放哨的士兵發現了,立馬怒吼:
“退回去。”
饑民們沒有退,領頭的吼道:
“軍爺,沒活路了,給口吃的吧。就算不給吃的,讓我們上城墻找塊干燥地待著也行啊。”
哨兵掰開擊錘,往藥池倒入些許引火藥,舉起燧發槍。
饑民們依舊默默的涉水前進,
砰,槍聲響起。
子彈落在水中濺起水花。
……
城墻上,齊刷刷伸出了幾十條燧發槍,對準這些百姓。
李二狗站在垛口高處,
雨滴從斗笠邊緣流下,他的眼神堅定而殘忍。
“老鄉們,城墻是不可能讓你們上的。我們是軍隊,可以殺清兵,也可以殺百姓。退回去,到府庫里再找找吃的,然后離開南昌。”
“再敢前進1步,本官就不客氣了。”
“所有人聽我號令,預備~”
面對齊刷刷舉起的槍口,
饑民們默默的調轉方向,往另外一頭走了。
李二狗松了一口氣,所有人也松了一口氣。
南昌城內已經不像人間了,今天要是再打起來,就是直接墮入地獄18層。
李二狗望著這些人的背影,低聲問道:
“我們的糧食夠吃多久?”
“省著點,還能夠30幾天。”
“一定要看牢了,糧食就是我們的命。”
“是。”
軍法官的表情有些痛苦,牙齦腫痛,腫起來老高。
城墻上沒有藥材!
就連那種公認治牲口的“蒙古大夫”都沒有一個,只能熬著。
……
“告訴弟兄們,夜里一定要加雙崗,防止城中饑民暴起。”
“是。”
李二狗望著城內泡在水里的火炮群,十分難過。
陛下留下他,最大的原因就是看守這些帶不走的火炮!
6磅炮以下,混成營的士兵卸下炮筒搬上城了。
12磅炮以及以上,大部分都泡在了水里~
尤其是那門攻城巨炮,所有人都惋惜無比。
洪水退去后,
這些生銹的火炮大部分只能拖回去回爐了,無法繼續使用~
“二爺,你說我們這么慘。那清兵~”
“哼,他們只會更慘。”
……
往南幾十里外,
貴州綠營殘部3000余人,蹲在山頭望著四周白茫茫的水位發呆。
這處小山,名字不詳。
有人叫“螺絲盤頂”,有人叫“狗頭嶺”,有人叫“白虎嶺”。總之,就是距離三江口鎮不遠的一處丘陵。
海拔不高,可比洪水高就夠了。
“船來了,船來了。”
有人歡呼了起來,
遠處數十艘粗糙簡陋的勉強被稱作“船”的木制大型漂浮載具過來了。
貴州綠營臨時趕制的竹筏、木筏、渡船每隔1天來往一趟。
按照抓鬮的順序把人接走。
受傷的王生烈是第一批走的,此時在南邊幾十里外——豐城縣的一處地勢略高的大戶莊園里養傷。
被南贛鎮總兵馬忠義坑麻了的貴州綠營兵,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把以這座莊園為核心的村寨幾百口百姓殺的干干凈凈。
這也屬于某種程度上的“恨屋及烏”了。
這個村子宗族勢力強,人心齊整。
所以四周的圍壩做的挺好,勉強擋住了洪水。
幾千兵駐扎在小小村寨很擁擠,可總比淹在水里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