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外面這幫人如此怨念的原因。
朝廷祖制,旗人有鐵桿莊稼,最低一檔每月有1兩半餉銀,每年再給22石老米。
算個小賬,
若僅靠主食的話,一個壯勞力每天至少需要2斤糧,
按照一家六口人、2壯勞力2輕勞動力2婦孺算,一年大概需要不到30石糧。
當然,
如果副食品和肉食能夠多一些的話,糧食的消耗量就會大幅下降。
當前由于漕糧緊缺,
留守的嘉親王永琰和軍機處于敏中等一眾人商議后決定取消鐵桿莊稼的祿米,折合白銀下發。
1石米,按照2兩折算下發。
這其中的差價,旗人自己擔負!
……
永琰不傻,于敏中更不傻。
他們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但沒辦法。
失去了江南,失去了大運河,漕運制度名存實亡,朝廷沒辦法再支撐龐大的祿米發放了。
現在的底線就是必須保住京軍和前線軍隊的糧食供應!
實際上在乾隆出京前,軍機處就此事已議過多輪,但礙于種種原因,等皇上離京后才開始宣布執行。
這口黑鍋,老子不背,讓兒子背!
在乾隆看來,這也算是一種服從測試吧,看看永琰能不能扛事,能不能承受委屈!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嘛。
如果永琰連這點黑鍋都不肯背,肯定不適合做儲君。
……
而紅帶子福壽如此狂躁,還有原因。
不久之前,京城米價升至4兩半時,他果斷把手里的幾千石存糧全部出手換成了現銀。想著等米價跌下去,抄個底!
結果,抄在了山腰上。
他覺得自己的憤怒很有道理,因為他表面賭的是米價,實際賭的是國運。
大清國運昌,米價必跌。
大清國運衰,米價就暴漲。
福壽堅持認為,一石米賣到6兩,錯的不是自己,錯的是大清!
……
“喲,覺羅爺,您怎么親自來買米?您看看要點什么?湖廣大米,河南大米,還是京郊皇莊的米?”
福壽從袖管排出幾錠銀子,沒好氣的指著河南大米:
“來20斤。”
“好嘞。”
福壽拎著米袋子溜溜達達走了。
繞到巷子里,見2個家生奴才帶著5個市井潑皮早就候著了。
“都準備好了?”
“爺,您就擎好吧。”
米鋪前,依舊排著長隊。
掌柜笑的牙不見眼,財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前年秋天,他和直隸的幾個保定的土財主合伙兒囤了8萬石米,賭對了,賺大發了!
……
“京城的老少爺們嘿,這是家黑店,他缺斤少兩,以次充好。”
領頭的家奴把米袋子往地上一扔,
嘩~
大米撒了一地。
“山西佬竟敢在京城開黑店,老少爺們,砸他個狗曰的,搶回咱們的損失啊。”
一呼百應。
各懷鬼胎的客人們瞬間開啟零元購模式!
掌柜的和伙計被砸的滿頭血,扔到店鋪外~
福壽望著這亂局,得意的哼起了《玉堂春》:
“介洪洞縣里就沒好人~”
家奴恭維道:
“覺羅爺說的對,這世道沒好人。”
損失慘重的米鋪掌柜多方運作,到處托人,最終~無功而返。
反而把那點銀子浪費在了衙門環節,被迫黯然離京,路上直呼四九城里就沒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