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了一番后,金四爺又恢復回原先捉摸不透的樣子,好像重新把面具戴在了臉上。
他稍微彎腰,將雙手搭在膝蓋上,看著尹秀。
“之前我說過,許多人都是靠我吃飯的。為此,我個人的榮辱喜怒,都可以丟到一邊不管。
就算有人當面扇了我一巴掌,在我臉上吐一趴口水,我都不介意,這不是因為我脾氣好,主要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一動手,許多人便會被牽扯進來。”
尹秀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么,只是沉默著,與金四爺平靜地對視。
許久后,金四爺敲了敲煙斗,抖出一些燒焦了的煙絲。
“我不在乎你拿了賬本是想干什么,也不在乎你為了拿賬本做了什么,但是現在,請你把賬本還給我。”
他的眼里突然冒出精芒,像兩把刀子,要把尹秀釘在墻上。
“別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可以玩可以鬧,但這件事情不行。我做人坦坦蕩蕩,不怕被別人知道了秘密,就算有人查到了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說到這里,他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尹秀。
“可你要知道,那賬本上記著多少探長,爵士跟鋼牙丙的交易記錄,這些人平常一個個都是什么正義使者,大慈善家,光鮮亮麗。可背地里呢,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遺骸。”尹秀淡然道。
“沒錯。”金四爺點頭,“我們兩個不是巡警,也不是什么俠盜,這事情不歸我們管,只是你不把賬本交出來的話,很多人都會有麻煩。”
尹秀微笑道“他們有麻煩的話,我便會有更大更多的麻煩,對吧”
那本賬本,是在鋼牙丙家抽水馬桶的水箱里找到的,位置極其的隱蔽,被薄膜緊緊包裹著。
當時他在地上躺了好幾個鐘頭才逐漸恢復過來,一把扛著羅維,另一手則拿著賬本,晃晃悠悠從那里走出去。
恐怕他們便是在那時候被金四爺的眼線看到的,這九龍城寨里的任何事情,似乎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拿到賬本后,只是隨便翻看幾頁,他便已在上面看到許多新聞上曾出現過的名字。
正如金四爺所言的,光是象征最高榮譽的太平紳士,上面都有好幾位了。
“烏煙瘴氣”羅維如是說道。
尹秀倒是沒有這種憤慨,他只是驚嘆于鋼牙丙業務范圍的廣闊。
從走私,販賣人口,洗錢,收售賊贓,反正跟好事有關的他是一點都不沾,壞事則是全都做絕了。
那本賬本,要是寄到哪家報館的話,恐怕第二天全港九的新聞報紙都得開天窗。
將茶杯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后,尹秀舉杯將熱茶飲盡,隨后笑著向他解釋。
“金爺,這完全是個誤會,我根本就沒想過要拿那什么賬本,只是我經過那里時,聽到了打斗聲,本來想見義勇為的,上去的時候賊人都跑光了,只剩下那東西落在地板上,孤零零的,所以我就撿了回去。”
金四爺臉色冷漠,他當然不相信尹秀的說法,但眼下也只能由著他講下去。
“不管您信不信吧,反正我讀書不多,很容易被人騙,所以那賬本留在我身邊是很危險的,我巴不得雙手奉上,讓您拿回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