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還被一股淡淡的憂愁纏住,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尹秀沒注意到海東青細微的變化,他只是一邊閑聊,一邊用耳朵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在呼嘯的箭雨又射了三輪之后,在他們的周圍已沒有多少聲響了。
不管是射箭的聲音,還是火槍還擊的聲音,都已消失了,他耳朵里一片寂靜。
原先沒死的中箭死了,中了箭還未死的,不是被補了一箭,就是已流血過多,徹底失去了生機。
在發現再無動靜之后,尹秀率先站起,看了看四周。
然后便有人發現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沖尹秀喊了一聲“兄弟,來扶我一把”
尹秀搖頭,“沒用了,在這里缺醫少藥的,我救了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在那里躺著吧,你舒服我也舒服。”
“我不是負傷了,我是腳軟而已”那個兵士喊道。
“”
尹秀嘆了口氣,走過去一看,果然有一個體形發福的胖子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像一只被翻過來的烏龜,正大口地喘著粗氣。
“真沒受傷啊”尹秀又瞥了他一眼。
“你這問話才真叫我火熱的心受了傷啊”
胖子感嘆道“真是冷血啊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竟然不信我。”
“”
尹秀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輕輕一拽,近兩百斤重的人拉了起來。
起身之后,胖子只是用手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然后才跟尹秀說道“兄弟,我叫李超,人送外號沙膽超,你幫了我一次,跟別人不一樣,所以我可以允許叫我一聲超哥。”
“知道了,胖子。”
尹秀不理他,而是走了一圈,然后他發現躺在地上裝死的人不少。
就連在前邊帶頭的小軍官也沒死,而是躺在一具尸體旁邊,用已死去的士兵當掩體,活了下來。
那軍官在發現尹秀目光掃過他時,也不在意,只是隨意地將尸體推到一邊,然后自己坐了起來。
在戰場上待久了,對這些老兵油子來說,什么道德,榮譽感都已拋到腦后了,最重要的只剩下怎么活下來而已。
所以他并不在意叫尹秀這樣的“小卒”看見他的作為,兵是兵,將是將,聊不到一塊去。
尹秀當然也沒跟他聊天的意思,他只是隨便坐在一塊石頭上,又沖海東青招招手,示意她可以出來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抓住了尹秀的靴子。
尹秀低頭,只見那人的手在黑色的靴子上留下一個明顯的印記,顯然是血跡斑斑。
“救,救我。”那個兵士說道。
尹秀低下身,用一種對方才能聽見的微弱聲音道“如果是平常,你又是個普通人,能救我就救了。可你為朝廷賣命,我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我的身份,所以很遺憾,我不能出手。”
“那,那你能為我做點什么嗎”那人聲音虛弱,仍不愿意放棄最后一絲希望。
“唔”
尹秀思索了一會兒,俯身到他耳邊道“要不然,等下我為你念經超度一下”
話音剛落,那人的手松開,身體徹底軟了下去。
眾人陸陸續起身,軍官走出來,用手指點了點,發現原來四十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難免又感到沮喪起來。
不過那沮喪很快便被麻木所淹沒,他看也不看那些還在地上的傷者,只是揮手道“走了,再耽誤下去的話,可要趕不上肅親王他們了。”
“喂,胖子,你們打算去哪”
尹秀戳了戳胖子的腰,低聲問他。
“原來你是從別的營房來的”
胖子愣了一下,隨即也反應過來,他們這只隊伍人員組成十分的混亂,在進入長白山之后的幾場大戰更是損失慘重。
現在的編隊人員基本都是從各個地方拼湊的,所以有些人不知道什么任務,目標也不為過,因為他們只是跟著人多的一方在走而已。
“好說了。”
胖子拍了拍胸脯,“我呢,是飛駿營的一等騎兵,不知你是什么職位啊”
尹秀瞥了他一眼,實在想不出這死胖子是怎么當上騎兵的,要是哪匹坐騎被分配到他手下,那還真不如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