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
任七將身子坐正。
“軍人本來就都是要死的,然而這里的許多人,并沒有這個義務,但仍被我推著去死,而因為越在前面陣亡的幾率也就越高,而我還是什么都不問的把他們推到那個位置去,所以我比他所做的事情,更加殘酷。”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無所謂,因為我所做的壞事遠不止這一件,多這一件也無妨。”
“任七。”
馬小玉看著他,“其實不管是你還是尹秀,都是為了九州的未來才墮入了地獄里頭,我想即便是圣人再世,也沒辦法指摘你們的。”
“指摘?”
任七颯然一笑,“憑什么?我們這樣的人,要什么圣人來評判?圣人又算得了老幾?”
說著他拉過馬頭,已準備離開。
“對了,我等下可能到總兵府去,你有什么要我同他交代的嗎?”
馬小玉低頭想了想,確實有一些話想對尹秀說,然而對著任七這樣一個冷面殺手,她又說不出來。
任七冷哼一聲,“你只當我是個傳令兵便是了,你要跟他說什么話,我只是這樣一記,等跟他說完,我自己就忘光光了。”
他這樣一說,馬小玉才有些臉紅地說道:“你跟他說,我等他回來。”
“好!”
任七調轉馬頭就要走,然而馬小玉又叫住他,“我希望你也能活下去。”
“放心。”
任七握緊手中的韁繩,“大內禁宮的人要不了我的命,就憑那些洋人,怎么可能?”
說完他沖馬小玉擺擺手,腳下猛踹一腳馬肚子,便往廣場的方向飛奔而去。
繞過兩個巷口后,想起剛才馬小玉托他給尹秀帶的話,任七竟又覺得別扭起來。
“我真是犯賤,怎么想起給這對狗男女傳話的?而且講這種話又有什么好臉紅的?搞不懂。這么肉麻的一對男女,還好不是我的父母啊。”
帶著這種糾結的情緒,任七加快了速度。
……
總兵府內,葉天培已飲完了一瓶一斤的雙蒸,臉上卻沒有半分紅潤,反而越發的顯白。
因為如雪片般飛來的戰報叫他絞盡腦汁,幾乎來不及沉浸于醉意之中。
九州會那頭因為大炮摧毀了街壘,所以他們全都退到后方重新整頓,然而作為主力的官軍,卻是從頭到尾都在奮戰,節節阻擊。
津門十九道河,每一道都被官軍的鮮血染紅。
他們不像九州會,只要軍令沒有下達,便沒有多少撤退的余地。
即便他們中大多數人都不過是普通人而已,或者說是經受過軍事訓練的普通人。
他們也怕死,也會偷奸耍滑,也曾想過逃跑。
然而只要領頭的軍官還在,只要京畿總兵葉天培和他的幕僚還在總兵府之中,這些人便還保留著幾分勇氣和骨頭。
真正的潰敗,往往是因為將領的逃跑而引發的。
葉天培已經站了起來,從一個時辰前,他便已不再坐著,只是站在長桌前,聽著戰報。
“敦正營管帶趙虎,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