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克雷頓的話，諾里斯看起來并不平靜，他的手指重新捏住咖啡杯的握把，哪怕里面已經空了。
“克雷頓，如果我說，她并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無謀，甚至通過這場戰爭達成了一個偉大的目的，所有的犧牲都是必要的，你的心里是否會好受一些”
“我竟不知道有這種事。”克雷頓冷冷地回答，同時將沒有吸過一口的香煙在桌子上按滅。
那雙狼眼中央的瞳孔明顯地漲縮著，散發著危險的信號。氣氛就像狼人手上的香煙一樣，剛才還很熱烈，現在又忽然變得冷寂。
“也許你不知道，陸軍的軍改就是由赫侖女王推動的。”諾里斯的語氣放緩：“如果你的視角再抬高一點，就知道戰棋協議根本不可靠，各個強國遲早要因為殖民地的利益分配開戰，我們北邊朋友的分裂就是這場戲的導火索。”
“米倫提的諾德人打倒了國王和貴族，卻沒有廢除那些名為議員的軍閥。失去了頂上的統治者，這些地區勢力的逐步強大不影響他們對殖民地的整體掌控力減弱，原本屬于米倫提王國的殖民地有許多已經實際獨立，而除了被這些北佬放棄的殖民地，四分五裂的米倫提本身也相當具有誘惑力。”
“一些國家還在觀望，但有些人已經坐上餐桌了，你應該有看到這幾年來到我們的國家謀生的北佬越來越多，這就是這些國家隱秘地蠶食米倫提造成的后果。”
“不止是希薩爾群島帝國和陶頓人，為了吃下這口肉，草原上的諸多游牧部落都快統一起來了，雪原上的維基亞人也在圖謀復國。他們可都沒有簽什么戰棋協議。在北方，真正的戰爭已經蓄勢待發，所有人都在準備著。”
“我們的國家因為長久的和平而武備廢弛，還有大量的依靠買賣軍職身居高位之人。除了海軍，其他的部隊都可以說是不堪一擊。而希薩爾群島帝國、陶頓、曼西斯、以東.這些國家與周邊的小國常常發生局部沖突，反而保留了健康的軍隊精神。”
“在這重要關頭，她以一場簡短的戰爭重新喚醒了軍隊的靈魂，以此抵御這片大陸未來可能出現的重大考驗，這對整個國家來說是值得的。”
彭！
克雷頓站了起來，桌上的杯盤都因為剛才那一下拍擊而跳動。
他臉部的皮肉因為這些話繃緊，看起來無比猙獰。
“你的意思是她早知道一切！”克雷頓咬字沉重，撐著桌面的手不自覺用力，黑色尖利的指甲幾乎扣進了桌面。
“絕大多數人不清楚這點，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不算秘密。”諾里斯也將雙手按在桌面，穩定那些搖搖欲墜的東西。“我們有理由相信陶頓的那位國王也知道這點，而且與我們的女王秘密達成了某種協議。這場戰爭的規模一直都在掌握之中，不存在意外和賭氣的成分。一旦達成目的就即刻停火，就這點而言，我們的女王絕對配得上‘睿智者’的稱號。”
諾里斯的話讓克雷頓感到一陣眩暈，他抬手扶住額頭，耳邊的寂靜中忽然多出了亂七八糟的聲音，好像有許許多多的人在朝他說話，眼前平靜安寧的咖啡館室內景物也鍍上了一層血膜。
“你憑什么這么說”在外人聽起來，他的聲音輕柔無比。
“因為對我國違反戰棋協議的聲討在國際上甚囂塵上，但作為我們的對手及受害者本身，陶頓至今沒有深究這件事。與我們的貿易往來也一切如常。”
“的確，這些事都可以用巧合解釋，但陶頓人這時候推行至尊法案絕不是個巧合。”
“北方的米倫提已經無力做什么，只要我們這個鄰居再緘默不語，不去響應教皇國法力耶馬斯的召喚，騎士王巴蘭德爾就只需要應對教會的壓力，這對他的計劃大有好處。”
當諾里斯停下，阿爾伯特尷尬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