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雖然背對曼帝可拉,看不清發生了什么,可法袍上的彩帶再次如活物舞動起來,替他擋下一根根毒刺。
天上的繪圖師身上中了一根毒刺,但它渾不在意,依舊扇動翅膀盤旋著。孽物免疫毒素,這也是天使教團認為孽物是人類完美形態的理由之一。
克雷頓沒有嘗試用狼人的皮毛抵擋毒刺,雖然在吃掉制皮師之后,他的毛皮的確變得更加堅韌,又或者狼人巨大的體型可以稀釋毒刺中的毒液效果,也許還有很多也許,但這種事沒必要賭,不是嗎?
他簡簡單單地舉起木乃伊擋在面前,就將所有危險攔截下來。
它是那么好用,以至于克雷頓在放逐這個亡魂的想法上稍微猶豫了那么一瞬間。
在毒刺射空之后,曼帝可拉也沒有離開,它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克雷頓,頭顱對比身體顯得格外小,畸形的身體讓它觀察的姿勢宛如坐在椅子上的人把臉拼命前伸那樣古怪。
怎么看也不是全場最弱的家伙現在成了這家伙的目標。
獅子一樣有力的身體四爪用力騰躍,一下子跳到克雷頓身前,迎接它的是一記正對鼻梁的蹬踢。
克雷頓憑借這招狩獵過獅子,也在薩沙市打敗過一名叫西蒙的斯芬克斯,但這招對曼帝可拉沒什么效果,對比身體顯得畸形的人類小腦袋非常堅硬,克雷頓的右腳甚至沒有踩碎它的鼻梁,反而有一種踩到硬石子的錯覺。
在察覺到對方身體強度的瞬間,克雷頓左手扔掉木乃伊,右手抓著筑城者向斜后方的地面一插,身體借助踢擊的反作用力和筑城者這個錨點向后翻躍,躲過曼帝可拉接下來的橫掃爪擊。
在眼前掠過的利爪發出沉悶的破空聲,人類若無甲胄護身,恐怕難以抵擋。
了不得的家伙,克雷頓心想。
不過他注意到曼帝可拉的眼睛在夜間未曾像自己一樣發光。
眼睛在夜間發光的程度代表夜視能力的優劣,曼帝可拉的眼睛不發光,就說明它的夜視能力不出眾。它出現在他們面前后還在演奏音樂,一直到靠近至三十米內才停止,這證明了克雷頓的觀點,還說明它不具備另一種足以代替眼球的敏銳感知器官,這是個巨大的劣勢。
逼退了克雷頓,曼帝可拉伸出右前爪按在他丟下的木乃伊身上,親昵地把玩著。
曼帝可拉是沙漠中的生靈,木乃伊制造沙漠的能力讓它在這離故鄉十分遙遠的土地也感到幾分親近,這正是它襲擊克雷頓的理由。
它要用這個老鄉在陌生的天地創造熟悉的環境,然后繼續自己過去的獵殺活動。
從收獲的喜悅中醒轉,它微微抬眼,卻悚然發現一柄戰錘已近在眼前。
曼帝可拉本能地弓起脊背,四爪發力向后騰躍,剛剛在它爪下愛撫的木乃伊腹部再度遭到重擊,回到不斷復原的過程中去。
“果然如此!”克雷頓站在它剛才的位置,大笑著一腳將木乃伊踢開。
讓曼帝可拉感到恐懼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的速度太快,恰恰相反,是他的速度比曼帝可拉預期的要慢,且沒有掀起一絲風聲就突兀的出現在它眼前。
正如克雷頓推測的那樣,曼帝可拉不具備強大的夜視能力,放慢速度減輕自身聲音是比全速進攻更有效的方式,倘若它將視線移開,便不能知道他接下去會出現在哪里。
它必須緊緊盯著自己的對手才行。
這是決斗的禮節。
當曼帝可拉不得不將視線停留在克雷頓身上時,克雷頓只感到渾身上下都涌動著熱流,恨不得對月長嘯。尋常人大概無法理解他從戰斗中取得的樂趣,但如果非要解釋,他會告訴他們,戰斗的樂趣中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取得對手的尊重。
無論你的對手是厭惡你,還是漠視你,你都可以用你的力量和技巧強迫這家伙從此不敢忽視你,必須在意你的一舉一動,在面臨你那足以取走性命的進攻,你的對手連父母愛人、乃至畢生志向都會暫時忘卻,眼中和心中只有逼近的你和你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