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斌又道,有人請了病假,人手不夠。
果然,這段時間縣衙里不時有人請假,這個家里出了點事,那個有點頭暈腳痛,這邊又要去遠地吃喜酒。
古代公吏也有假期啊,他們三天兩頭請假,梁有斌就一直拖延。
就是故意給知縣難堪。
李宗勉這脾氣也上來了,他當官后一直在京師,還沒想到基層這么復雜,他當即大怒,你到底辦不辦,再給三天,不辦就處置你。
梁有斌不怕,還是拖。
三天一到,李宗勉怒氣沖天,下令打他十板。
結果四周打板子的人紛紛看著,不想動手。
李宗勉七竅生煙,再下令讓他們打。
好吧,打就打,役人們當著李宗勉的面,裝模作樣,叭叭叭,有氣無力,根本不用勁。
這別說打十板,打一百板也沒事,梁有斌啊啊慘叫,也學著配合,差點把李宗勉氣死。
這李宗勉也是不服了,一看就跑過去,拿過板子要親自打。
梁有斌也不笨,二話不說,起身就跑,直接跑出衙門,回家了。
李宗勉讓人去追,自然沒追到,下面的人根本不聽他的。
這時李宗勉就知道,南宋基層,有官不可任而任吏。的說法,可不是瞎說八道的。
此時不但是他,主簿錢春也好,縣尉趙與莒也好,三人的命令都在縣府無效。
兩百多吏人,有八成不聽他們,還有兩成雖然還有點聽話,但不敢得罪其他人。
因為你們縣令也好,縣尉也好,三年就必須走,可能一年兩年就被調走。
但是這些典押吏役是一直在的。
三月初六,李宗勉問周兵,定海縣榷酒帳簿,以前周兵都牢牢記在腦子里的,但周兵這次說不知道,隨便派人抱來一大堆帳簿,說要花點時間好好找找,多少年的帳簿都在倉庫里擺著呢。
李宗勉聞言并沒什么反應,只是輕描淡寫說了聲“你把帳簿放著。”
當天晚上,正好輪到周兵當值,他叫了幾個老兄弟在縣衙里喝酒吃菜,好不快活,眾人還說,這李宗勉,呆不到一年,肯定要調走。
正喝的痛快,突然后院大叫起火了,眾人趕緊跑到后面了看,居然是帳房起火。
那帳房里放著整個縣衙多年的帳簿,所有資料都在其中,這要燒了還得了
周兵瞪著眼睛看了會,居然沒上去救火,他甚至暗暗心喜,很多資料都裝在他腦子里,以后這定海縣,少誰都行,就不能少了我周兵
當晚縣衙大火,到凌晨火才被撲滅,帳房被燒一空。
次日一大早,縣令李宗勉召集所有吏役議事。
李宗勉說了辰時一刻,但到辰時三刻,陸續還有五六十人沒到。
縣衙院子還算大,近兩百人擠在院子里占了不到一半的位置,大伙都在交頭接耳,周兵忙了一晚上,沒什么精神,但也在和人聊著天。
李宗勉臉色陰沉的,和錢春,趙與莒站在走廊和門口交接處。
不一會,他抬頭看看天氣,向趙與莒點點頭。
趙與莒立刻上前道“今天說了辰時一刻,時辰已經到,還沒有來的人,全部驅逐出衙門。”
人群嘩然,大伙紛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