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霍普金斯的發呆,是在天馬行空的發散思維之中尋找那么一絲可能的推論方向的話,那么那個私家偵探的發呆,就是額就是發呆。
不單單是發呆,還十分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認自己的無能。
好吧,無能這種詞兒似乎是有點傷人了,按照一個私家偵探的水準來算,這家伙很可能真的算得上一個天才,他也有著自己的驕傲。
但是,天才和天才之間也是有差距的,把一個私家偵探丟到這么多實力強悍的人之中,著實是有點殘忍了。
又一想到那家伙之前對于卷宗的態度估計那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自己與周圍人之間的巨大落差了吧可是脆弱的自尊心又沒辦法理性的去接受這一事實,才出現了那之后略顯荒唐的一幕幕。
如此想來,他似乎還挺可憐的。
休息室內,夏洛克的身體一動沒動,看起來的確是在發呆,但是如果有人俯下身子,看一下他的雙眼,那就會發現他此時的神情是那么的專注,且興奮。
興奮到眼睛都一眨不眨,大量的血絲已經因為干澀而浮現,但是他依舊一動不動,似乎是早已忘記了自己身為人類,還擁有眨眼這個本能
而此刻的他當然不僅僅是在注視著那張照片,其實在他的眼前,有著密密麻麻的信息,文字,畫面,復雜到了極致的標注,一層摞著一層,一堆壓著一堆,就像是一團團顏色各異、形態不同的云,彼此交織在了一起,緩緩的漂浮,旋轉,想要看清其內容,必須要從那些交織的極小縫隙之中,將勉強能瞥見的一角與之前看到的片段拼接,整合在一起,然后才能化為最零碎的信息,進入腦中。
而這些信息也是包羅萬象,因為照片給出的線索實在是太少,所以夏洛克只能將調查范圍擴展到一個及其恐怖的程度。
包括他能看到的所有關于達爾文院長的信息,從小到大,孩童時期,學生時期,拜訪過的老師,接觸過的朋友,這些記錄全都十分的零碎,但是沒關系,夏洛克可以自己梳理,而且,還有其飲食習慣,愛好,起居,去過帝國的什么地方,每一篇論文書寫的時間,作息,口頭禪,以及一些科學界頒獎典禮上的致辭都被反復的了好幾遍。
在此期間,他當然也快速的瀏覽了達爾文的家庭構成,而在瀏覽的過程中,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某件很有趣的事。
但是夏洛克所需要過濾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大量的篩選處理讓他的腦子隱隱作痛,所以這件有趣,但是暫時和密碼無關的事情,只是瞬間就被過濾出了腦子,導致他本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反正夏洛克在做一個喪心病狂的嘗試
他正嘗試著用這種方法,模擬出達爾文院長的性格,脾氣秉性,習慣,等等,說白了,他在將自己代入對方,想象著自己在面對這個保險柜的時候,會設置什么樣的密碼。
這聽起來十分的可笑
因為這就相當于在做一個窮舉法,將所有的可能性都羅列進去,然后得出一大堆繁雜到極致的數列。
但好在窮舉并不是毫無章法,就比如記性不好人,往往將家里的電話號碼和生日當成密碼,而懶散的人,往往將所有的密碼都設置成一個,善于尺規作圖的人,都喜歡對角線上的數字,有強迫癥的人,如果第一個密碼數字是1,那么最后一個數字大概率也是1,等等等等。
總之就是一切并不都是無跡可尋當然了,即使有跡可循,也相當于在幾千公里長的河流中,去淘那一粒粒細小的金沙,不論是工程量,還是耗時,都達到了讓人不敢想象的程度。
而夏洛克卻毫不在意,他就這樣快速且瘋狂的羅列著、篩選著,甚至樂此不疲。時間漸漸的過去,直到最后的十分鐘霍普金斯終于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然后寫下了一組數字,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其實,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他通過這種保險箱的型號,大概推測了一個生產的時間段,因為其重量,運送范圍應該只在當前行政州,然后又從其氧化面,以及左側底部的陰影,判斷出了其長期擺放的位置,靠窗,但每天的光照時間不超過一小時,環境略顯干燥,空氣中帶有微涼的酸性,可能是靠近大型廚房或者某個帶有化工產品的實驗室,到最后,甚至還冒險的將其所有者,認定為生命科學院的高層領導,男性,50歲以上
總之,他最后寫下的密碼,是生命科學院正式命名的那一天。
他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并且他清楚的知道,再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也不可能有太大的進展,所以只能嘆了口氣,離開了座位。
而剛走出休息室,在他的視線掃過門外站著的人們時,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回過身看了一眼。
緊接著,他驚訝的看到那個倫敦來的私家偵探仍然還沒有出來,他依舊坐在原來的位子上甚至于還發現,對方此刻的姿勢,仍然保持著自己最后看他的時候的樣子。
那會兒是剛剛分發照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