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機本來就應該是這種方方正正,簡簡單單的樣子,裴染只不過讓它恢復了正常而已。
在這個瘋狂混亂的世界,正常反而成了一種奢望。
閘機剛才把人夾住時,中年女人就已經清醒了,一直在驚慌地胡亂掙扎,現在閘機忽然把人放開了,她反而愣住了。
她看看前面,又回頭看看身后,一雙腳像釘在地上似的,呆站著一動不動。
戴紅色絨線帽的女生看見了,火速沖過去,拽著她的胳膊,把她從閘機口拖出來。
她是對的。
因為裴染也發現了,閘機只保持了幾秒的正常狀態,就又開始蠕動。
最先動的是最靠左邊的金屬機箱。
平整的金屬箱體上鼓起一連串泡泡,泡越來越大,整個箱體都在扭動,變形,就像里面藏了個不安分的活物。
一個最大的泡忽然從它的上表面鼓出來,這次不是規整的圓形,而是一顆頭顱的形狀。
是一顆人頭,能看得出眼睛鼻子和嘴巴,五官齊全。
它扭擺著,長長地抻著脖子,呲開兩排牙,無聲地吼著,轉瞬又沒入箱體里。
這種駭人的景象,嚇得閘機前的幾個大學生和中年女人連連后退。
緊接著,一整排的其他機箱也跟著動了,又像開始時那樣,不停地往外鼓出半金屬半血肉質地的大小氣泡。
它和發瘋的管道工們一樣,恢復的速度比人類快得多,只被黑皮本子控制了幾秒,就重新活起來了。
身后的一幢大廈突然爆燃,一大團火焰噴到窗外,夾帶著灼人的熱氣,碎玻璃雨點一樣噼里啪啦地砸在街道上。
夜海正在變成火海,時間緊迫。
裴染扣上筆帽,收起黑皮本子,從大廈轉角出來。
“你打算干什么”問。
裴染摘掉皮手套,活動了一下機械手指,“我打算暴力拆解。”
“”
裴染指揮“給你一個任務。如果你發現我的狀態看起來不對了,好像在夢游,就用你的爪子拉我的腿,絆我的腳,隨便你怎么弄,務必把我攔住,然后把我抽醒。”
剛才那幾個往閘機上撲的人狀態很不對,就像被人催眠了似的,好在這種夢游的程度并不深,一巴掌就能拍醒。
的折疊臂修好了,靈活有力,想攔個人,抽人一爪子,什么問題都沒有。
安然答應“好。”
裴染邊走邊掃視了一遍閘機前的人群。
催眠那兩個大學生和中年女人的,應該不是瘋癲的閘機融合體。
他們幾個夢游時的送死行為,看上去更像是在幫人趟路。
尤其是中年女人,被控制著撿起地上的夜海七號員工卡,試著在閘機上刷了刷,結果證明是失敗的,閘機不認。
有人不知道該怎么過閘機,在用一條條人命給自己做實驗。
這種催眠,看上去
很像是秩序類融合體的特殊能力。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藏匿在人群中,會催眠的兇手的話,這人很可能是在街道對面,靠近最后一個閘機機箱的地方。
因為那張夜海七號的員工卡扔在地上,就在最后一個閘機機箱前,混雜在滿地的文件里,毫不起眼。
站在街道這邊,距離太遠,只有金屬球那種有放大倍數的眼睛,才能看清楚是什么。
先假設催眠者不同時擁有超級視力的異能,可以暫時先排除一直在街道這邊的幾個大學生,至少他們的嫌疑比較小。
最后一個閘機附近,有十幾二十個人,其中有帶著孩子的一家三口,有一對年邁的互相攙扶著的老夫婦,有幾個年輕男女,互相好像不認識,彼此保持著距離,還有四五個扎堆的身材高大的男人,里面有個人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十分醒目。
裴染掃了他們一眼,徑直走到第一個閘機金屬箱前。
它變形得最厲害,一冒出那顆人頭,后面的一連串金屬箱才跟著動了,說不定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