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我是周瑾。”
“嘎吱”
略顯破舊的房門被打開,一位裹著厚厚衣物的青年出現在周琦的視線中。
青年身形消瘦、臉色蒼白,好像大病纏身,不過舉止間卻頗有氣度,隱隱還散發出一股書卷氣。
青年看到周琦等人以后,先是對著周瑾點了點頭,而后看向周琦,笑道“吾等候縣長久矣,還請進屋一敘。”
青年讓周瑾帶著典韋幾人前往客房休息,卻單獨把周琦領到了臥室。
兩位圍在篝火旁邊,青年緊了緊身上的衣物,用木棍戳了戳盆子里面的柴火,火勢頓時變得更加旺盛了。
周琦自進屋以后,就在暗中打量著這位青年。
他能從青年身上,感受到一種被壓抑的陰鷙,每次與青年不經意間的對視,就好像看到了一條暗中潛伏的毒蛇,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安豐縣好像并未出現過什么歷史名人,這個青年究竟是誰”
周琦沒有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我初次登門,略顯冒昧,尚不知先生名諱,還望先生告知。”
青年繼續撥弄著火盆,連腦袋都沒有抬起來,只是淡淡的說道“某有三問,縣長所答若能如我所愿,某自當告知名諱。”
“如若不然,還請縣長自行離去。”
好家伙,周琦直呼好家伙,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漢末讀書人都這么大架子嗎這貨未免也太過張狂,就連賈詡真正見到自己的時候,至少也要給予表面的客套啊。”
吐槽過后,周琦卻是精神大振。
他雖然知道很多人喜歡故意裝神弄鬼,但一些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卻是心中充滿了傲氣,并不愿輕易委身于人。
很顯然,這個青年接下來的三個問題,就是在考校周琦。
周琦正襟危坐,也想看看眼前的青年,究竟是裝腔作勢還是有真才實學。
“先生請問。”
不管心中怎么想,周琦至少表面仍舊顯得十分謙遜。
青年終于放下了那根燒火棍,看向周琦,問道“若地方災害頻發,朝廷增加賦稅,百姓無力繳納,假死脫籍遁入山中,于暗中開墾土地,汝作為縣長,當如何處置”
青年的第一個問題,當即讓周琦深感意外。
他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似乎有些裝腔作勢的青年,居然能夠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
問題看似簡單,卻涉及了賦稅、隱田、匿戶這些非常尖銳的矛盾,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略作沉吟以后,周琦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若轄地百姓生活實在難以為繼,乃朝廷之責,亦為本官之責。”
“他們因此假死脫籍遁入山林,暗中開墾土地,本官并不會阻攔,反而會必要幫助。如果等他們生活安定,家中能夠有些盈余以后,復令其重新入籍,以免成為流民、黑戶,不受律法保護。”
青年略顯詫異的看了看周琦,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容。
他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周琦,繼續問道“若地方豪族侵吞百姓田地,手續皆合規合法,縣長又當如何處置”
這個問題,自古以來就是很難解決的難題。
周琦端著青年剛剛遞過來的熱水,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事實上,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過卻有所顧忌,并不敢貿然說出口。
青年卻好似看出了周琦心中所想,道“今日屋內只你我二人,出汝之口,入我之耳,絕不會為第三人所知。”
周琦聞言,再次細細打量著青年,還在猶豫要不要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他也是在權衡,眼前的這位青年,究竟值不值得自己花如此大代價招攬。
不過當他想到,青年此前提出來的兩個十分尖銳的問題以后,終究還是覺得,此人配得上自己的推心置腹。
他長長突出了一口氣,直視青年的眼睛,道“社稷與陛下尚不及民貴,更不用說是地方大族了。若民無耕地,何以為繼”
“本官不管他們侵吞土地手段是否合規合法,令百姓失去田地無法生存,即為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