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喚作王淵的提轄生得一副怎樣的相貌?
但見其身軀凜凜,相貌堂堂,彎眉如漆,髭須似墨。
胸脯橫闊,骨健筋強,似有拔山之力;猿臂蜂腰,眼射寒星,卻有射虎之技。
氣勢豪烈,猶如奔馬。
這是一個真正的猛將之才,熊虎之士也。
只看形貌氣勢,陳珅自來所見人等,只師兄陳廣和昔年的高公紀能勝過這王淵一籌,劉唐等未來的天罡好漢與他差相仿佛,余者皆不足論也。
當然,看人也不能只看外表。
那種形貌上等,內里實則草包一個的家伙同樣也不鮮見。
例如漢末上將潘鳳、邢道榮,隋末唐初的齊彪(空錘將齊國遠)、李豹(鐵槍將李如輝),都是外形唬人,內里草包的典型。
不過很顯然,陳珅眼前的這個提轄官不可能是那種極品草包。
須知這五泉縣可是宋夏兩國犬牙交錯之地,此處守軍不能說無日不戰,但三五日一小打,半月一大打那是家常便飯。王提轄在此任職守門官,看他一身破舊戰襖,明顯是個沒甚家世的,要是沒點本事,只怕早被西夏人捉了去。
順便說一句,宋夏交戰,宋軍在戰場上喜歡砍敵人腦袋,而西夏軍隊最喜歡干的卻是抓俘虜,擄掠人口。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西夏人就比大宋更加人道。
宋軍戰場上砍人頭是為了軍功,西夏人真投降過來反而會獲得優待(來自文官帥臣的那啥);而西夏人抓俘虜卻是為了獲取奴口,除非是被西夏皇帝貴族認可的人才,否則投降過去下場絕對是生不如死,慘不堪言。
陳珅雖兩日夜奔行兩千余里,面上卻毫不見風塵樸樸之色,尤其是他氣質非凡,在這西北遍地莽漢大頭兵的環境里,卓然如鶴立雞群一般。
王提轄見了他這般人物,自不敢小視之,故親自開口相問。
陳珅只抱拳笑道:“原來是本地提轄官人當面,卻是在下失禮了。某家陳珅,乃相州人氏,因幾年前父兄被主家招募入伍征西夏,多年未有音訊,只家中老娘多有思念,故來西北尋親也!”
王淵聞言,卻是皺了眉頭。
你道為何?
這王淵卻是個精細之人,依陳珅所言,其父兄受主家招募入軍中,想來是個出身低微的,可看陳珅的模樣氣質卻又不然,莫說是一般的小門小戶,就算是世家大族,王公貴族家里,一般也很難養出這般的人物。
故而王淵認為陳珅沒有說實話。
不過王淵并未顯露疑心,只道:“原來是陳阿哥兒當面,但不知令尊、兄長姓誰名誰,跟得哪家的官人?又去得何處戍守耶?”
陳珅道:“好教提轄知曉,家父陳同奚,兄長陳宗勝,又名陳大憨,十年前他等與一干同鄉叔伯兄弟,追隨同宗陳太尉家的大官人陳公宗嚴來得西北軍中。只那時在下年幼,尚記不得許多事,故不知他等戍守去處也。”
王淵作為下級小武官,自不識得陳太尉,更不曾曉得陳宗嚴是哪個。
他只笑道:“小哥兒來此尋親,可有些去處?若是無有頭緒,俺可與汝使些氣力。”
陳珅忙躬身作樣驚喜道:“這個卻好!在下初來乍到,兩眼茫然,雖心有急切,一時間卻無從找尋得起。若有提轄這等坐地戶相助,當得易也!”
王淵啞然,他本擬客氣一下,不曾想陳珅竟然打蛇隨棍上,只讓他有些失措也。
好在王淵也是個果斷之人,他卻道:“如此灑家遣個伴當引路,小哥兒可去城中驛館歇息,待灑家下了值,便與小哥兒尋本縣推官查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