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昆侖是自己過來的,他依照詹樹森的囑咐到市場辦公室找副總經理陸剛,這是個三十來歲的干練男子,雖然是副總,卻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和同事們在一起辦公,他親自帶劉昆侖到人事科辦理入職手續,人事科長還難為了他們一下,說進人需要鄧總批條子,不然不好辦,陸剛說都打過招呼了,程序上作難就算了,先上班,等鄧總出差回來再補就是。
出了人事科,陸剛對劉昆侖說:“本來安排你去市場管理科的,不過那邊編制滿了,你先到保衛科干兩天吧,等有機會我再給你轉崗。”
劉昆侖根本不在乎這些,自然點頭答應,跟著陸剛來到保衛科,這邊是靠近市場大門的一間大屋,里面煙霧繚繞,保衛干事們閑坐著喝茶聊天,見陸剛來了也就是點頭笑笑而已,陸剛笑瞇瞇和他們打招呼,找到熊科長,說這是詹支隊的弟弟,就交給你了。
熊科長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酒糟鼻,一張關公似的大紅臉,穿著黑皮夾克和老式馬褲呢綠警褲,煙不離手,斜眼瞅瞅又黑又瘦的劉昆侖,粗聲大嗓說行,就擱我這兒干吧,老馬,給小劉找身衣服,拿套家伙,今天就上班。
劉昆侖領到了自己的保衛制服,一套上綠下藍毛滌混紡的老式經濟警察冬服,松枝領徽,肩膀上是藍盾,臂章上寫著經警,一根褐色人造革武裝帶,橡皮棍和手電筒,就是他的裝備。
老馬是帶他的師傅,大號馬千里,人稱馬后炮,一個四十來歲混吃等死的老保衛,拎著大號黃桃罐頭瓶做的茶杯,里面裝滿黑乎乎的濃茶,老資格們都不穿制服,更不挎武裝帶,而是上面隨便穿自己的衣服,下面一條藍警褲,胳膊上戴個紅袖章表明身份就行。
劉昆侖跟老馬一組,負責市場東門的治安,門外就是火車站廣場,隔著路就是11路公交調度站,兩個月前劉昆侖就是在這兒把那幫公交扒手制的服服帖帖的。
時過境遷,劉昆侖的鋒芒銳氣都被哀傷掩蓋,在同事眼里,他只是一個木訥的,黑瘦的,公安局某人介紹的鄉下親戚,和大市場上百名臨時工一樣,在這兒混一個月六百塊錢的工資而已。
老馬經常偷懶耍滑,崗亭里就劉昆侖一個人,他呆呆的看著廣場上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看批發貨物的外地小販拖著彩條布行李包行色匆匆,看假乞丐騙錢,看送別的情侶,看世間百態。
冬去春來,逛大市場的女生都換上了鮮艷的春裝,崗亭里兩人閑坐著,老馬捧著茶杯笑道:“*又要開張了。”
那是倆個傻乎乎的女學生,圍在*三輪車旁,切糕幫的套路舉世皆知,但仍有傻子上當受騙,小販切下巨大的一坨來,開價一千五,不要也得要,不掏錢這邊就掏刀子。
一般來說,受騙的總會掏錢服軟,權當買個教訓,下回不再靠近切糕就是,可這回小販刀子斜切的多了些,一千五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他們都是團伙出動,三四兩三輪車,五六個人都帶著刀,倆女生沒帶這么多錢,嚇得瑟瑟發抖,聲音都在顫抖,路人匆匆,連圍觀的都不多。
“傻逼了吧,活該,父母就沒教過么,切糕能碰么,這回長個教訓。”老馬幸災樂禍道,忽見劉昆侖走出了崗亭,沖那邊去了。
“這小子不會充好漢去招惹切糕幫吧。”老馬心道,估計最多是離近點看個熱鬧,在火車站廣場管閑事,劉昆侖沒那個熊心豹子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