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請問有沒有床位”李云海詢問服務臺。
“五人間還有空床。”服務臺的婦女看了他一眼,說道,“五塊錢一個床位,你要不要”
這物價,貴得離譜不愧是花城啊
李云海嫌貴,問有沒有20人的超大間
服務臺說有是有空床,不過呢,20人的超大間,是上下鋪,不管你睡上鋪還是下鋪,別人翻個身都能吵到你,20個人,每人打個呼嚕,你一個晚上就別想睡好覺。而且價格并不便宜,也要3塊錢一個晚上,你還不如多花兩塊錢住五人間,反正回去可以找單位報銷。
李云海想到澡堂子里過夜的那種恐怖感覺,咬了咬牙,要了個五人間的床位。
他掏出介紹信,又拿出五塊錢付了房費。
前臺登記了信息,帶著李云海上樓。
這是一個五人間,里面有五間獨立的小床,被褥什么的看起來十分干凈整潔。
房里面已經住了兩個人,一個中年男人,一個青年男子。
李云海一進來,中年男人便笑瞇瞇的和他打了聲招呼“小同志,你年輕有為啊這么年輕,就能代表單位出差”
青年男子本來是側著身在看書的,聞言也轉過身來,看了李云海一眼。
李云海微微一笑。
20世紀80年代初期,我國尚未實行公民身份證制度,機關和企業的干部職工到外地出差,必須持有單位介紹信,才能在旅店或招待所住宿。這時候的旅社不準私人經營,服務行業全都是國營買賣,想住宿就必須得有單位介紹信。
出差算得上美差,拿著公家的錢,坐車、閑逛、住宿、游玩,一般來說輪不到剛入職的年輕人。
這個中年男人走南闖北,見識多了,根據經驗推測出來,李云海這么年輕就能出差,可見他在單位很受領導器重,于是很刻意的和李云海攀談,問他是哪里人氏,在哪個單位工作,擔任什么樣的職務
李云海說自己還有事,回來再聊,他把皮包塞在被子底下就出了門。
皮包本身被劃爛了,里面只有一本書和一套換洗的衣物,并無貴重物品,何況這是國營招待所,每個住宿的人都辦理了登記手續,倒也不怕有人偷盜。
李云海下了樓。
服務臺的婦女見他要出門,好心提醒道“小兄弟,你出門在外,晚上小心一點啊要是碰見查暫住證的,你拿單位介紹信給他們看,就說是出差的,住在我們招待所就行了。”
李云海明白人家是一片好心,這年頭查暫住證,還真不是開玩笑的。辦一個暫住證,要花一個月的工資,一般出來打工的人都舍不得辦理。
有一段時間,沿海城市查暫住證特別嚴厲,抓到后要么交錢辦證,要么讓工作單位來領人。三無人員的話,則遣返原籍,嚴重的還要拘留幾天甚至送去勞役場所。
他站住腳,跟婦女說了一聲謝謝,又問她“大姐,請問哪里有夜市逛”
這一聲大姐,把婦女喊得容光煥發,熱情的走出柜臺來,站在門口,指著外面的馬路,笑著說道“你住對地方了,我們旅社離夜市最近了。從這邊街道左拐,走三百多米,再右拐,就是本市最大的燈光夜市。”
李云海再次道了謝,出門前往燈光夜市。
花城的燈光夜市,真個是亮如白晝,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這條白日里安安靜靜的街道,到了夜晚就展露出熱鬧喧囂的另一面。上千家攤檔一字排開,每家檔口上方都懸掛著明晃晃的燈管。上千條燈管組成一條明亮的光河,在墨色的夜空下分外璀璨奪目。
在這燈火輝煌里,琳瑯滿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摩肩接踵的人群,來自五湖四海。流動的光影,組成一幅改革開放的生動畫卷。
市場里的經營人員主要有三類上山下鄉的返城知青,國營、集體企業的精簡人員,勞改釋放人員。這些人生活無著,需要妥善安置。花城便劃了一些街道,舉辦夜市,統一管理個體攤檔,同時解決待業青年的生計問題。
由于毗鄰港澳,攤主們對時尚的觸覺十分敏銳,國內外的新款時裝總是很快就能在夜市上出現。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花城的燈光夜市成為展示最新時尚潮流的窗口。到這里逛夜市的人,每晚有數萬人。除了夜生活還不豐富的本市居民,更多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服裝批發商,還有不少高鼻梁藍眼睛的外國人。
李云海好不容易來一趟花城,當然要帶一些東西回去。
他看中了一條連衣裙,是西州不曾有過的時新款式,一問價格,要價25元。
李云海覺得貴了,還價1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