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白光從劍身上流過,剎那間劍氣四溢咆哮如龍,眨眼間,那劍勢竟已如摧枯拉朽般橫斬上無數黑魂,好似水銀瀉地,銀珠四濺,伴隨著魂魄如惡鬼般的尖叫,無數熟悉的人影已灰飛煙滅。
“沒什么好可惜的。”
寧如月緊緊地抓著劍柄,神色冷冷,如今她也是可以獨領一方的修士了“這些魂魄的確曾是我們的同道,但現在不是了往生魂魄入往生河,明珣強留住了她們的魂魄并操之以命軌,殺了她們,才能叫她們的魂魄重獲自由,再入輪回”
依舊寂靜,半晌,有人聲音怯怯,隱約帶著哭腔“那、那些元嬰、化神怎么辦啊。”
“我來。”
這時忽然有人低聲道。
似乎只是一句話,整個世界便在此刻噤若寒蟬。獨坐孤城的紅衣劍客輕輕地嘆口氣,她沒有動,只是忽地伸手抓住了劍柄,這是很小的動作,所以緋紅長袍隨風翻涌而無一絲褶皺。
但靜水流深,翻飛的袍角將一切力量的糾葛都掩蓋住了。
祁鈺的指尖抵在劍鞘上,四野里一聲輕輕的叮響,像玉杯落地而不碎,劍只出鞘一寸,可寒光卻未必只閃出一寸。有些修士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她們再睜眼的瞬間,碎巖劍卻已經出鞘了
沒有人可以想象這樣獨絕這樣快的劍術。
幾乎無聲,祁鈺依舊站立在孤樓之上,神劍碎巖卻已經斬向了黑魂大軍,劍客沉寂平和的外表下狂濤起伏巨浪呼嘯,難以言喻的靈力在祁鈺的經脈中游走咆哮,像是帆船迎風時漲滿的棕欖,忽地,這艘船就沖出了港口
斫殘萬石以求玉。
渡劫圓滿之劍轟然,無數元嬰無數化神的黑魂都徹底寂滅在這一劍之下,紅衣翻飛逆血四濺,祁鈺低聲喝道“殺”
于是眾修士隨之低喝不再猶豫,一時間戰場上唯有劍氣刀氣如龍。
祁鈺卻依舊沒有收劍。
作為渡劫她要看得比眾人更遠更久,在遙遙兩界山的中央,天空像是裂開巨大的縫隙,于是無數看不清的黑魂身影從中簌簌而落,如果寧如月看得也這樣遠,就會發現她幾分鐘前斬殺的程澈便在其中。
黑魂同明珣一般殺不盡斬不死,唯有終古恨與盡穹蒼可以送她們上路。除此之外便只有終古十恨陣一個辦法,但無論哪種,都是如今的徽州關所缺乏的。
“真是輕敵了啊”祁鈺闔眼嘆氣,明珣孤身前往魔宮,她們便以為徽州關至少不會受到這樣規模的侵襲,誰料想明珣竟一處也不肯放過。
但假若就此便罷了,有她祁鈺一人坐鎮徽州足
矣,然而、然而,明珣今日所操縱的黑魂竟非尋常劍術所敵。
可終古恨、終古十恨陣乃至歸玉十二盤如今都在魔宮。黑魂浩浩蕩蕩,祁鈺決不能離開,如果要向外求援,此人必然要穿過黑魂肆意的兩界山,其中危險
祁鈺嘆了口氣,她低聲道“方才劍陣中領頭的那人是叫寧如月么”
在旁的劍閣弟子慌忙道“是。”
“把她叫來問一問罷,不愿也就算了,不要強求。”
劍閣弟子忙不迭地點頭,她趕忙就要離去,誰知道一轉身,鼻尖卻險些撞上一個白影
“師姐”
白袍滿身的邊映雪腰懸照霜,扶起弟子,卻在師妹道歉離去之時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