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一臉笑意,只是眼中卻都是寒意。
左衛官印本就該左衛指揮使所有,他這個副指揮使,從一開始,便沒有資格掌控,只是當初陳朝離開神都,他需要暫代指揮使的職責,所以才能將官印拿在手中,而也只是暫代,如今陳朝回到神都,官印便該還給陳朝。
但他沒有這么做,而是拒絕。
陳朝問道“為什么。”
林山笑了笑,自顧自開口說道“之前陳指揮使一口一句大梁律,難道忘記了這左衛的官印交接,在大梁律里面,是怎么寫的嗎”
陳朝沉默,沒有說話。
當初在天青縣的時候,他便讀過大梁律關于鎮守使的一切條文,此刻自然知曉,這官印交接需要一套流程,要鎮守使衙門的行文,要鎮守使親自用印。
這些東西,之前陳朝離開神都的時候,其實一切都準備好了,用不著他操心,但不代表著這些東西不重要。
林山看著陳朝,平靜道“下官還請指揮使大人為下官指點迷津。”
他的那雙眼睛死死盯著陳朝,眼里的情緒很是清楚,譏諷和輕視一直在,是的,左衛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眼前林山這般,對于陳朝所謂的指揮使一職,他們并沒有任何的尊重,他們只當他是走了狗屎運,僅此而已。
陳朝淡然道“依著大梁律,左衛的指揮使官印交接,的確需要鎮守使衙門那邊的行文,需要鎮守使親自用印。”
隨著這句話說出,整個左衛衙門門口,一片死寂,翁泉看著這邊,很顯然十分震驚,他是個粗人,哪里讀過那么多的大梁律,平日里的官印交接,他又沒有親眼見證,哪里會知曉這么多東西。
“如今鎮守使大人,不在神都。”
陳朝抬頭看向林山,微微瞇眼,問道“難道副指揮使不知道”
林山點頭道“下官自然知曉,鎮守使大人如今不在神都,只是鎮守使衙門的條文不能少,若是鎮守使衙門的條文沒有,實際上陛下的圣旨,也可以。”
他這句話說的時候很玩味,大梁皇帝此刻不在神都的事情,他也一定知曉,那么這道圣旨,也定然不可能有。
兩位至強武夫,大梁朝的大人物都不在神都,這才是他們的機會。
陳朝沉默,如今的大梁朝由宰輔大人輔政,幾位大學士共同參政,大梁朝的運轉自然沒有問題,但問題是他們也沒有權利去管左衛的官印交接,至于鎮守使衙門,鎮守使不在,便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代替鎮守使做些什么事情。
這是寫在大梁律里的事情。
陳朝覺得有些好笑,大梁律這個東西,在平日里,其實真沒有太多人在意,可一到了這種時候,卻變得無數人都想要遵守,想要去參照的東西了。
陳朝問道“你的意思是,本指揮使拿不出來條文或者陛下的圣旨,你這官印便不會交給本指揮使,這左衛衙門上下還是得聽你的”
林山毫不避諱地點頭道“雖說下官真想要將這官印還給指揮使大人,但是這大梁律在前,我等身為大梁子民,實在是也沒有任何勇氣去違反大梁律。”
他這話說得隨意,其實沒有什么可信的,但是很快便起了一片附和之聲,整個左衛,不少人還是支持眼前的林山的。陳朝按著刀柄,看不出來有什么情緒,他只是緩緩朝著石階上走了一步,這位少年武夫其實臉上此刻早就沒有了青澀,更多了些堅毅,在很多時候,很多人都不會再把他當作一個少年。
陳朝仰起頭,算是仰望那個站在左衛衙門的林副指揮使,微笑道“你是不是從一開始便覺得我只是個少年,何德何能才能坐上這左衛指揮使的位子你甚至還想著宋指揮使要是有朝要是讓出這位子,就定然是該你接任所以當我橫空出現的時候,你便怎么也
喜歡不起我來”
他聲音不小,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很多人眉頭都皺起,但沒有一個人開口,陳朝所說,其實全然不止是眼前的林山,還有大大小小左衛的一眾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