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簾子的時候,帶起不少風雪。
外面風雪大作,這間小酒館倒是暖意十足,好幾個爐子被人點燃,想來那是用來溫酒的爐子,只是此刻上面都沒有放著酒水,因為沒有客人。
賣酒的婦人穿著厚厚的棉衣,趴在柜臺上面,雙目緊閉,輕微的呼吸聲不斷傳來,看起來便是睡著了,而整個小酒館里,此刻就只有一個客人,是個穿著藍色棉袍的中年男人,他的桌上擺了一壇酒,酒碗里剩下半碗酒水,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了,他沒有下酒菜。
陳朝正在猶豫要不要叫醒那賣酒婦人,給自己也來一壺酒喝一喝,那藍袍男人便已經開口笑道“酒水太多,自己酒量太差,已經快喝不完了,公子若是不嫌棄,你我借著最后半壇子酒,對飲如何就當是萍水相逢,說幾句平日里無法告訴親朋好友的話。”
陳朝聽著這話,略微覺得有些奇怪,扭頭看去的時候,只見那個藍袍男人神情溫和,正安靜地看著自己。
才和一個所謂的讀書人打過一架,如今再看到這個男人,陳朝驟然發現,真正的讀書人,果真是和那些所謂的讀書人不一樣的,兩者區別,一眼便可看透。
雖然不知道眼前男人的人生經歷,但陳朝約莫可以判斷,他一定是個讀書人。
鬼使神差,陳朝猶豫片刻,便來到那藍袍男人面前坐下。
藍袍男人拿出一個干凈酒碗,放在陳朝面前,給他倒了一碗酒。
然后不等陳朝說話,藍袍男人便自顧自開口笑道“我姓宋,名盈虛,早些年也在這神都算是有些產業,不過很早便家道中落了,如今全家早就不在神都了,如今實在是想念得很,這才不遠萬里來神都看看。”
自稱叫宋盈虛的藍袍男人看著眼前的陳朝,舉起酒碗,自顧自喝了口酒,這才感慨道“神都的酒,這也是好些年之后的頭一次喝。”
陳朝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具體又說不清楚,他只是端起身前的酒碗,喝了一小口,感受著酒香在整個口腔里打轉,陳朝的心情這才放松一些。
這幾日他實在是太過緊張了,左衛的生死在他身上,容不得他馬虎。
宋盈虛看著眼前還沒有開口的少年,微笑問道“酒如何,對不對得起這一壇酒水一枚天金錢的價格”
陳朝微微蹙眉,搖搖頭,“不是什么好酒。”
得的確如此,眼前酒水,只能說能喝,和好酒完全不挨邊,更完全無法值得一枚天金錢。
“釀酒的人是半路出家,明明沒有那個手藝,卻偏偏喜歡,能怎么辦”宋盈虛看了一眼那邊趴在柜臺上打瞌睡的婦人,眼中情緒莫名。
陳朝沉默片刻,說道“喜歡便去做,做得不好是另外的事情,若是連喜歡的事情都沒有去做過,以后難道不后悔”
“人生百年,須臾而已。”
陳朝話鋒一轉,平靜道“不過說這壇酒要收一枚天金錢,就是真沒有道理了。”
宋盈虛哈哈笑道“你這話要是有機會就該告訴她,讓她以后即便還是要開酒館謀生,也別昧著良心。”
話都說到這里了,陳朝開門見山問道“先生認識我”
宋盈虛點頭道“如今神都還有比你更出名的少年嗎在萬柳會上名震天下,而后離開神都,在雨水郡那邊又將傳承無數年的宗門崇明宗幾乎滅了門,如今更是神都左衛的指揮使,指揮使大人這個年紀,便能做出這么多事情來,讓人想不記住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