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儒生一笑置之。
他不知道未來的世道會如何,天下會哪般,但衷心覺得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
“說過了這些閑話,本官就要再拜托肴常先生一樁事了。”
鎮守使臉色的笑容漸漸消失。
中年儒生拱手道“但憑大將軍驅使。”
鎮守使開門見山道“大將軍在北境多年,雖說也守得長城不破,大梁的黎民百姓安生,但這座長城上,蠅營狗茍之事,并非沒有,大將軍經營北境多年,或許看到了,但不知道如何去做,也或許根本覺得這些事情只是小事,但本官在神都得到的旨意卻并非如此,此來北境,妖族要打,這些喝人血的蛀蟲碩鼠,也要抓。”
中年儒生一怔,隨即苦笑道“大將軍并非不知道,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北境邊軍這么多年,關系盤根錯節,一動便要牽連無數,影響北境安定事小,若是將士氣軍心弄丟了,妖族抵御不住,這座長城也要倒。”
鎮守使搖頭道“肴常先生,真正撐起這座長城的,并非本官,也并非這些將軍們,是靠的這些千千萬萬的士卒,他們的心寒了,本官境界再高,這些將軍作戰再勇猛,長城也要塌。”
中年儒生喃喃道“可這事情實在是太大了,陛下難道不知道其中的兇險嗎”
鎮守使肅穆道“夏氏不夠大嗎”
中年儒生怔怔無語,雖然他人在北境,但去年冬末神都的那場大變,他也有所耳聞,如今再度聽著鎮守使提起,中年儒生輕聲感慨道“陛下的魄力,當真讓人欽佩。”
“大梁朝看似國力蒸蒸日上,看似一片祥和,湖面之下,多少暗流涌動,明眼人都知道,陛下這等剜瘡舉動,為的也只是將大梁朝這棵大樹的蛀蟲都找出來,而不讓這棵大樹看起來外強中干。”
鎮守使說道“若不這般,過些年,史書上只怕會寫上一句,歷朝以衰而亡,唯大梁以強而亡”
中年儒生喃喃道“歷朝以衰而亡,唯大梁以強而亡”
片刻后,中年儒生回過神來,眼神逐漸堅定,輕聲道“大將軍想怎么做”
鎮守使平靜道“茲事體大,應徐徐圖之。”
中年儒生點頭道“理應如此。”
斡難河畔。
在去年入冬之前結冰之后,這條被妖族視作母親河的長河到了如今其實也沒解凍,妖族疆域在最北方,即便是在無數年前讓人族割讓了漠北三萬里,但妖族的疆域還是一年到頭大半時間都是冰天雪地,若是將人族放在這個地方,其實是很難生存的,也多虧妖族的身體強度比人族強大太多,要不這種苦寒之地,即便是他們,也很難忍受。
此刻的斡難河下游,正有一支妖族斥候,人數在十幾人,正在沿著斡難河岸順流而下,往人族長城那邊而去。
人族和妖族在去年冬天的那場大戰,最后以人族小勝而結束,甚至到了最后那位人族帝王深入漠北三萬里,和妖帝有過一場大戰,大戰勝負自然沒有分出來,但在冬天之后,大戰停歇,雙方都及有默契的收兵罷戰,這些日子再沒有什么大的戰事,但大軍不出,漠北三萬里的主角其實便變成了兩邊的斥候。
這些日子的雙方斥候交手,互有勝負,雖說死人不多,但始終是在死人的。
隨著那支妖族斥候越過斡難河,來到漠北草原上,不多時,便在前面遇到一支北境邊軍的斥候,兩者相遇,沒有任何話語,只是沉默抽刀,一場靜默無聲地廝殺,就這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