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泥自然也知道這樁事情,也知道如今楊夫人和劍氣山的處境,但本就是上山來探聽情況的他臉色有些難看,小聲道“老楊,總得給我透個底吧”
楊夫人搖頭,那就是無可奉告的意思。
歐陽泥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別放在心上,希望以后你和我還有一起喝酒的時候。”
歐陽泥說完這句話,也跟著下山。
看著他的背影,楊夫人心頭的陰霾越來越重。
去了一趟迎客大殿的楊夫人還是回到了那座竹樓前。
這會兒正好有些風起,竹樓響聲不斷,如同有人撫琴,讓人一聽便覺得分外舒暢。
這也讓楊夫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恒站在屋檐下,看著這個不過半個時辰便匆匆回來的劍氣山山主,淡然道“山主要是想罵人,這會兒可以開口,不必顧忌什么,我只當你罵的是我,不是別人。”
楊夫人看著他,苦澀問道“這也是你們的手段”
李恒搖搖頭,“陛下從來不做這種事情,是什么便是什么,所謂的帝王心術,用在那些當官的身上已經夠累了,怎么可能用在山主身上”
楊夫人說道“那就是陽謀了。”
李恒不反駁,再次重復道“我還是想對山主再說一次,有一句話,我希望永遠不講給山主聽。”
因為李恒的離宮,如今侍奉在大梁皇帝左右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李恒少年凈身,是靈宗皇帝賜給當今皇帝陛下的內侍,一輩子也沒有沾染過所謂的男女情愛,至于宮內所謂的太監和宮女常常有結為對食的事情,李恒也從來沒有做過,但大概在數年前,這位內侍之首到底還是收了個小徒弟,也是個苦命孩子,被人所騙,搭上了不少錢,說是凈身之后便能被送入宮中,因此孩子的親爹便自己拿了剪刀給那孩子凈了身,之后好不容易熬了過來,能下床的時候,便去找那允諾給他們的那人,可誰知道,等到他們去找的時候,早就已經是人去樓空了,這讓他們后知后覺才知道被騙了,之后走投無路,只能硬著頭皮再來宮里碰碰運氣,但不出意外,在第一輪便被淘汰,當時還不過是個稚童的小太監得知結果,哭得昏天黑地,被宮里的內侍就要架著轟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李恒,當時那位內侍之首只是蹲下來看著那稚童,只問了一句,痛嗎
稚童自然狠狠點頭,不知道眼前人身份的他,只是哭著求他讓自己留下來。
李恒也沒有多說,只是授意將這小家伙留了下來,最開始是安排在御膳房干些雜活,那幾年小家伙沒少被欺負,但李恒不聞不問,直到幾年之后,那稚童大了些,他才找來御膳房總管,問清楚了這小家伙這幾年做了些什么,再之后,李恒便這么將這稚童收為弟子,并且給他取名李壽,大概就是把他當成自己兒子養了。
不過之后在宮里,小太監卻始終沒有一官半職,他每日要做的便是在李恒空閑下來,教他讀書識字。
這次李恒出宮,是這么多年的頭一次,他也放心不下大梁皇帝,這才向皇帝陛下提了一嘴,說是讓李壽來侍奉陛下些日子,大梁皇帝也沒有拒絕,因此這才是李壽第一次見到大梁皇帝,不過這些日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小太監,倒是沒有出什么岔子。
不過到了今日,即便是已經侍奉大梁皇帝許久的他,還是沒敢抬眼看過大梁皇帝哪怕一眼。
這位天下之主,自己師父常常說起,他很是向往,卻始終將尊卑記在心里,知道不管自己師父和陛下之間的情誼再如何深重,也是師父和陛下的,而不是自己的。
僭越這種事情,做一次,便有可能掉腦袋。
御書房里,大梁皇帝從案后站起來,揉了揉眉頭,隨口道“李恒,出去走走。”
李壽低著頭,小聲提醒道“陛下,師父他還沒回來。”
大梁皇帝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這個始終低著頭的小太監,“朕倒是老了,居然把這事情忘了,罷了,你陪朕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