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說完之后,他才注意到謝南渡正看著他。
陳朝一拍腦門,這就明白了,又著了這女子的道。
這會兒陳朝又開始無比慶幸眼前的女子沒有去學那門望氣術了,要不然這之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
北地煉氣士宗門多位于長平州和新柳州的交界處,選址極為考究,作為天下間對于這天地氣運最為在意的一批人,選擇宗門所在自然也有著極大要求。
松溪山并非北地煉氣士大宗,一座山門里如今弟子也不過百余人,但山門所在其實不差,當年松溪山祖師游歷世間來到松溪山,看到山頂有一棵千年老松,身側還有一條溪流緩緩從山頂流淌而下,一眼便看出此地是洞天福地,之后再次開宗立派,并以松溪山將其命名。
巔峰時候,松溪山弟子有數千人,一度曾差點成為北地煉氣士一脈的執牛耳者,只是可惜這些年山門內沒有出過什么叫得上名號的強者,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宗門衰落自然而然也就不可避免。
如今這一代的松溪山山主,竹月真人不過只是個彼岸境的煉氣士,而山中強者大多也是這個境界。因此松溪山這些年的行事其實已經十分低調。
梁衿衿早在漠北之行沒有結束之前便返回宗門,只是一路上走得忐忑,畢竟這次宗門派遣了他們師兄師姐幾人一同前往漠北,但最后只有她一人歸來,怎么都不好交代。
不過即便心中忐忑,她也踏上了歸途,如今來到山腳,才一露面,山門處的兩位守山弟子便有些興奮開口喊道“梁師姐”
梁衿衿回過神來,看向這兩位才上山沒多久的師弟,有些勉強地擠出一抹笑意,點了點頭。
“梁師姐許師兄他們呢”
“嗯我要去見山主,之后再”
梁衿衿沒有多說,很快上山,沒要多久,便已經見到了那位竹月真人,這位這一代的松溪山山主,也是她的師父。
竹月真人早已經年過半百,但不顯老態,好似一個方才到而立之年的女子,只是一雙眸子里的滄桑和疲倦,讓她看著有些死氣沉沉。
梁衿衿行禮之后,正要開口,竹月真人便已經擺手道“我已經知曉了,這趟北行不容易,你能活著回來已經不易,至于你幾位師兄師姐,是命數,倒也怪不得任何人。”
梁衿衿輕聲道“師兄師姐們都是為弟子而死,請師父責罰。”
竹月真人笑了笑,“有什么責罰的,又不是你殺了你那幾位師兄師姐,既不是同門相殘,便無罪過,沒取到那東西,也是定數,你無需自責。”
梁衿衿一怔,但還是很快從懷中拿出自己在小山宗取到的東西,遞給竹月真人,“弟子幸不辱命,雖說沒能和師兄師姐們一同歸來,但好在找尋到了此物。”
竹月真人接過一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好奇道“你是如何取得此物”
梁衿衿開口,很快說起來這一路的所遇,當然事前也早就想好該如何說,并沒有太多問題。
竹月真人聽完之后,感慨道“倒是苦了你啊,真是不易,不過你幾位師兄師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之后竹月真人安慰了梁衿衿幾句,便讓她回去歇著。
看著自己師父的背影,梁衿衿沒有太多喜悅,反倒是對自己師父的反常顯得尤為陌生。
返回住所之后,梁衿衿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極美景色,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腦海里浮現的反倒是那個男子身影。
梁衿衿臉頰微紅,暗自呸了一聲,但片刻之后,又托著腮幫子,想起那人滿是傷痕的上半身。
不由得嘆氣。
他到底是經歷過些什么。
鹿鳴寺,后山小廟。
這些日子,老和尚或許是覺得一直待在廟里實在是太過煩悶,也就干脆坐到了門檻上,今日的日頭不錯,是難得的春日暖陽,但那些暖和的陽光落到這老和尚的臉上,卻還是無法將他臉上的溝壑盡數照亮,那些藏在皺紋里的東西,始終不見天日。
在陽光下,老和尚身上滿是塵土的僧袍上有飛塵在空中飛舞,老和尚低頭看著,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什么情緒。
老和尚微微瞇眼,看向天上散發著光芒的暖陽,其實修士們對于太陽有著別樣的稱謂,叫做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