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水,以至于到了清晨時分,整座癡心觀便好似洗過一般,連帶著天邊那一縷朝霞都比往日更好看不少。
癡心觀的朝霞本就是天下一絕,如今更是如此。
一襲暗紅色道袍的年輕道士站在斷崖上,看著那片朝霞,沉默了很久,身旁的清冷女子也沒有說話,就這么站著。
光是兩人這么一站著,那氣態只怕天下便沒有什么年輕修士能夠比肩。
不過倒也不奇怪,誰叫這兩位在外的名號都是道門雙壁。
身穿暗紅色道袍的云間月忽然說道“觀主還未歸山。”
神都一戰,已經過去數日,云間月當時有所感悟,所以在神都停留了些時間,才選擇離開神都返回癡心觀,但觀主卻是比他走得更早,按理說即便觀主受傷,他也該比云間月更早地返回癡心觀才是。
可事實上,并沒有。
葉之華輕聲道“觀中已有長輩下山去尋了,想來世上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找觀主的麻煩。”
觀主雖然重傷,但畢竟是忘憂盡頭的道門大真人,一身修為仍在,尋常的忘憂修士只怕不能對他做些什么,而有資格對觀主造成威脅的修士,想要做些什么,都要想想癡心觀這座龐然大物到底是不是惹得起的。
云間月擔憂道“總覺得有些麻煩。”
葉之華一點便透,問道“大梁會在暗中襲殺觀主是那位始終沒有露面的書院院長”
大梁的強者不多,頂尖強者更少,神都一戰,她雖然沒能親至那邊,但略有耳聞,知曉一些內幕,大梁朝有能力對觀主造成威脅的,除去那位皇帝陛下之外,便已經不多,鎮守使這位武夫早就在北境坐鎮,不會輕易離開,如此人選也就只剩下了書院院長。
云間月搖頭道“到底是讀書人,理應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況且大梁朝此刻自顧不暇,只怕做不了什么事情。”
葉之華思索片刻,說道“掌律真人離山了。”
云間月神情沉重起來,“觀主之前有令,掌律真人無故不得離山。”
“如今山中長輩離山去尋觀主,掌律真人是觀主的同門師弟,關系緊密,此刻擔心去尋觀主,雖說有違觀主之意,但也說得過去。”
葉之華淡然開口,雖然是這樣說,但她卻不認為事情是這樣。
云間月說道“觀主和掌律真人一向不和。”
葉之華默不作聲。
云間月挑了挑眉頭,那些長輩之間的舊事,雖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的確也不是他們這些晚輩弟子可以隨便議論的。
云間月張了張口,剛要說話,一道悠長的鐘聲響起,整座癡心觀可聞。
葉之華詫異道“觀主回山了”
云間月卻搖了搖頭,“恐怕不是。”
觀中的鐘聲響起,從來都是有大事發生,若只是觀主歸山,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定有大事發生。
云間月化作一道流光趕往祖師大殿。
祖師大殿前,趕來的癡心觀弟子越來越多,那些不曾下山,不曾閉關的山上弟子,沒有一人缺席。
甚至后山那些沒有閉死關的觀中長輩,此刻也都到了祖師大殿前,其中有幾位二代師長,甚至已經到了忘憂盡頭,至于忘憂境的修士,更是多達五六人。
這還是沒有閉死關的觀中修士,若是加上那些閉了死關的修士,癡心觀的強大修士,只怕遠不止這么點。
這便是癡心觀的底蘊,也是為什么癡心觀能成為道門領袖的依仗。
云間月來到眾多弟子之間,自然便站到了最前面,他在這一代里雖然不是大師兄,但從各方面來看,也的確沒有比他更適合站到最前面的人選。
葉之華安靜地站在他的身旁。
祖師大殿前,許久不曾在眾人面前露面的掌律真人出現在了這里,這位從來都是癡心觀二把手的道門大真人滿臉漠然。
看到眾人齊聚在此之后,掌律真人這才緩緩開口道“觀主已于昨日仙逝。”
不說話則已,掌律真人這一開口,便震驚了所有在場的觀中弟子,無數道嘈雜的聲音轟地一聲炸開,宛如在平靜的湖面丟下一塊巨大的石頭,驚起了千層浪。
“掌律師叔你說的可是真的”
“掌律真人,這消息如何得知的”
“掌律”
一時間祖師大殿之前,便起了數道聲音,大多都是質疑之聲,癡心觀的弟子們根本不相信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