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入秋。
一年四季,到此刻,便已經過了一半,宛如人之一生,過了中年,已經漸漸要踏入老年之時。
只是快要入秋,百姓們也終于迎來最后的等待,今年是個好光景,哪怕這世間發生再大的事情,但在這些百姓的眼里,只要這一年的收成不錯,來年能夠活得下去,就是最好的事情。
癡心觀里的諸多藥草,到了如今,也幾乎是要到成熟的時候。
方外修士種植靈藥煉丹,除去一些品階很高的靈藥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成熟,其余普通藥草,約莫兩三年便能收獲一茬,年年種下,自然年年都能收獲。
負責采收藥草的弟子,往往是才上山不久的弟子,他們需要熟悉癡心觀里的一切事物,在最開始的幾年里,負責山上其余弟子的一切吃穿用度,以及丹藥的分發。
幾年之后,資質出眾者,便會被各自的師長帶回洞府好生教導,未來有所成就,也就這般真正的登堂入室。
余錄上山已經有三年了,這個年輕道士,運氣有些差。
收他為徒,帶他上山的那位癡心觀道人本就不受重視,在二代弟子里資質平平,花了一輩子功夫才堪堪走到苦海境界,之后更是年老體衰,境界一日不如一日,之后垂垂老矣,老道士得觀中垂憐,授意他下山去尋一個衣缽弟子繼承衣缽,老道士本就眼光一般,加上時日無多,很快便帶了一個少年上山,便是余錄。
余錄上山之后,老道士很快便駕鶴西去,癡心觀本來就也講究傳承有序,這位少年道士沒了師父,在山中自然也就備受欺負,所以便一直在山中負責這些雜事,即便過了這幾年之后,應當被自己師父帶走,也沒了可能,因此余錄只能一直處理這些事情,其實若是不出意外,他這輩子幾乎就是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因為身在底層,接觸不到什么玄妙的道法,更沒有什么名師在一旁指點,那么說來說去,想要翻身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但沒有人甘心一輩子都身在最底層,更何況余錄已經成為了癡心觀弟子,這樣的宗門有人一輩子都沒辦法染指,他既然來了其中,就要努力的往上爬去才是硬道理。
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余錄只好等待機會,沉默蟄伏,終于在前些日子,這位年輕道士等到了一個機會。
那一日他和往常一般巡視山中藥田,結果卻看到一頭青牛溜進了藥田里,大肆啃食那些藥草。
換做其他弟子,只怕在當時便要上報管事,可換了余錄,卻敏銳地想起一件事,是之前的掌律真人,如今的觀主大人的。
他有次出山,在外收服了一尊異獸作為坐騎,便是一頭青牛。
想到這一點的余錄不僅沒有上報,甚至還主動替青牛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余錄甚至常常給這頭青牛帶去些藥草,一來二去,一人一牛,便算是有了些交情。
這日余錄在藥田里摘下一兜子藥果,便要去尋這頭青牛。
余錄摘藥果很有技巧,從來不把一株藥草上的藥果都采下來,而是專挑那種有結有好幾個藥果的,這才摘下一兩個,這樣一來,便幾乎不會被發現。
帶著藥果,往約定好的地方走去,余錄小心翼翼,這樣的事情已經做了很多次,但每次他都極為小心謹慎,這種事情每次都是拿命在賭,一旦被發現一次,依著他在觀中沒有地位來看,只怕最輕都是會被廢去修為,逐下山去,至于更重一些,給關在大獄里,甚至被當場打殺,也不是不可能。
「牛真人」
余錄很快開口,呼喊著那頭青牛。
只是連叫好幾聲,都沒有回應,余錄便變得有些緊張,
開始在附近找尋那頭青牛的蹤跡。
「你踩到本真人了。」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地面忽然動了起來,一頭青牛從他腳底鉆了出來。
正是那頭青牛。
余錄連連道歉,「牛真人勿怪,是弟子有眼無珠,沒有看到真人」
青牛也不是個記仇的,很快便搖搖頭,「罷了,看看今日帶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