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讀書人哈哈一笑,“閣下高看在下了,在下哪里有什么學問,不過是一肚子牢騷,也就是閣下脾氣好,能耐著性子聽在下說幾句,要是換了別人,只怕這會兒就已經對在下橫眉冷對了。”
說到這里,年輕讀書人揉了揉腦袋,忽然說道“不叨擾閣下了,天色漸晚,這里看不成書了,在下要換個地方去。”
說完這句話,年輕讀書人將手中那本舊書再次放歸書架,轉身便走,沒有拖泥帶水的意味。
陳朝看著眼前讀書人離去,眼里有些笑意,人生一世,所遇人形形色色,雖說大部分不見得能成為朋友,但見一面,總覺得讓人舒坦,就像是此刻的這個年輕讀書人,跟他不過交談片刻,但那感覺,如飲美酒,舒坦。
哪怕兩人都未互報姓名都是如此。
等那讀書人離開不久,陳朝也打算轉身離開,一時興起,興盡便走。
但就在他打算離開之時,忽聽門外有些腳步聲響起,而且從腳步聲判斷,人數不少,而且相當謹慎。
陳朝腳尖點地,掠向上方橫梁,然后屏氣凝神,但很快便自嘲一笑,好像上次躲在房梁上,還在天青縣外,碰到郭溪那行人的時候。
一行人,約莫七八,都是精壯漢子,來到大殿里,各自手中都拿著一些錘子鑿子之類的東西。
一進入大殿,為首的那個漢子便壓低聲音問道“是這石像里有好東西,果真嗎”
他一開口,立馬便有人回應道“絕對是這樣,我聽了城東那老瞎子說的,那巨石本就不是凡物,要不然也不會到了此地就無法帶走,之后那些石匠雕刻完就莫名身死,其實也是那位皇帝在殺人滅口,那位皇帝對董子推崇備至,而且當初還是他幫了大忙,怎么會用普通石頭雕刻他的石像”
那開口之人顯然還是知曉一些事情,所說也算是條理清楚。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給他鑿開看看”
為首的漢子搓了搓手,要是這石像里真有什么寶物,那就賺大發了。
另外一邊,有個漢子忽然開口,有些猶豫,“大哥,我還是覺得你得多想想,董子被那些讀書人供奉多年,咱們這么做了,會不會那個啥多行不義必自斃”
為首漢子皺眉道“滿嘴順口溜,你要考舉”
那個漢子小聲道“我這輩子是沒啥希望了,不過說不定家里那小子有希望,咱們這長坂郡本來就夠慘了,這動了董子的石像,會不會以后更是出不了一個舉子了”
為首的漢子點點頭,板著臉說道“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那個漢子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什么來了。
為首的漢子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小六,我不知道你家那小子以后能不能有出息,但你想要他有出息,就得先給他找個不錯的先生吧現在咱們這地方的先生
,還是不錯的先生,能有幾個他能看上你家的小子,光是學費你能拿得起靠你給人雕刻墓碑,要多少塊才能供你家那小子念一天書不是做大哥的要做這有傷天和的事情,實在是”
“大哥,別說了,咱們從哪兒開始敲,我準備好了。”
那個漢子一瞬間便到了那石像旁,死死盯著,眼神炙熱。
此刻眼前的這石像可不是尋常石像了,是自家小子的學費,是自家小子的前途。
為首的漢子扯了扯嘴角。
在房梁上的陳朝原本早就想出現將這幫漢子驅散,但仔細聽了這些漢子交談后,又猶豫了片刻,最后才有些肉疼的從懷里取出一個錢袋子,握在掌心,才沉聲道“何人敢動我之石像。”
陳朝這句話,以雄渾氣機作為根本出聲,因此一時間好似在大殿四周響起,根本找不到出處。
有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幾個漢子在聽到這道聲音的瞬間便臉色大變,為首的漢子很快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不停磕頭,“董子饒命,是我等膽大包天,妄動董子塑像,但實在是家中老娘病重,無錢醫治,才出此下策,董子若是歸罪,都是我一人之錯,望董子饒
了我這幾個兄弟我愿意以命相抵”
隨著為首的漢子跪下,身后的其余漢子也跟著跪下,都在討饒,說的差不多是和那漢子一樣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