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兩人第一次相見,那個時候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陳朝只當是哪個修行多年的女妖,那般厲害,竟然一度壓著他連刀都拔不出來。
可以說,第一次見面,西陸便要強于陳朝。
之后漠北的那次鏖戰,陳朝費盡心思,才一刀洞穿西陸的心口,但最后卻因為西陸生有兩顆心,而喪失了斬殺她的機會。
再之后的漠北那一次激戰,兩人都是忘憂盡頭,陳朝手段齊出,最后終于擊敗西陸,千鈞一發之際,西陸還是被妖帝救走。
最后一次,在妖族王城的那酒肆里,陳朝沒起殺心,只是想著要將西陸逼著破境,來引發之后那一局。
他和西陸之間,相愛說不上,但相殺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兩人始終都想要殺死對方,但因為許多原因,最后都沒能成。
如今再一次見面,世事已巨變。
故事會怎么講?
陳朝看著眼前的西陸,笑道:“我原本以為你會坐在那張椅子上,但推開門的時候,其實我就知道你不會在里面。”
“你會這么想,是因為你沒有那么懂我。”
西陸坐在門檻上,看著梧桐樹,也看著陳朝。
陳朝看著這個一直對他有些愛意的女子,說道:“我從來都只是想殺死你。”
這句話很冷,因為它是真實的,也因為他是喜歡的男子說的,所以才顯得那么冷。
沒有女子愿意聽喜歡的男子跟自己說這種話。
西陸卻不生氣,因為她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但仍舊覺得有些傷心。
西陸看著那棵梧桐樹說道:“這是小時候娘親種的,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娘親便喜歡抱著我在這里看著這棵梧桐樹,娘親那個時候不受重視,其實她也不在意,她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從來想得不多。只是即便這樣,她還是被父親殺死了。”
“只是因為她出身卑微?活著會影響到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說,是我害死了娘親?”
西陸看著陳朝,雙眸里的情緒很真誠,這讓她顯得有些可憐,因為到了這個時候,她好像還是只能對陳朝說些對旁人不能說的話。
陳朝看著她,其實也有些復雜,要去殺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子,總是沒有那么容易。
于是他想了想,說道:“跟你沒關系,那老妖怪自己是個瘋子而已。”
“不過,現在他已經死了。”
陳朝有些得意的仰起頭,“我殺的。”
殺了妖帝這種事情,總歸是會讓人覺得自豪的,畢竟那是妖帝,而不是別的什么人。
西陸說道:“你殺了他,帶著人族的軍隊來到了斡難河畔,馬上就要踏進王城,最后滅了我們,創造了所謂的不世之功,你的名字,要在那人族史冊上留下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后世的史官會寫很多關于你的故事,這好像叫青史留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這是你想要的嗎?”
“那些東西是附帶的,我想做的,是你們再也沒有機會欺辱我們,從此懸在人族頭上的那把劍,就此沒了,能做成這件事,我很高興。”
陳朝看著西陸說道:“我沒有愧對我的姓氏,沒有愧對我身上的血脈。”
西陸說道:“他死了之后,你活著回去之后,我就知道我們輸了,再也沒有法子翻盤,我只是想著,倘若不是你,不是她,我們或許還有存續的可能,但偏偏卻是你,你的骨子里,比我們要更殘忍。”
陳朝搖頭說道:“這沒有意義。”
西陸點了點頭,這的確沒有意義,因為把她放在陳朝這個位置,她也會這么做,他們這些人,包括謝南渡,其實都是一樣的人。
他們的心中自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根本難以被任何外物和言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