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鳴湖畔,木臺下方。
那些一輛輛馬車中,那些身著綢緞的大人們,具是面帶怒色。
一些唐國的修行者,更是對著木臺上的隆慶,怒目相視。
唐人很是驕傲,若非此時是在辯難,恐怕驕傲且憤怒的唐人,早就向隆慶,邀請進行一場決斗了。
這是屬于唐人的驕傲,只是很少有唐人知曉,唐人驕傲的底氣來源于何人。
陳玄出辯題,隆慶以昊天道經義解之,又以昊天道教典道出。
隆慶此辯雖有投機取巧,但是此解卻少有人能解,亦是少有人敢解。
陳玄微微一笑,搖頭道“俗世蟻國,大道何如”
“吾觀俗世蟻國,便見這大好人世間,那普通的螞蟻,誠如這人世間的蒼生。”
“那飛螞蟻正如這人世間的修行者,蒼鷹又為何呢”
“因為看見,所以恐懼”
“可俗世中的蟻國,究竟在恐懼什么呢”
“那蟻國螻蟻,又在畏懼什么”
“蒼鷹仍在這天地之間,蒼鷹的每一次飛下,都會吃掉無數只螞蟻。”
“其中有飛螞蟻,亦普通螞蟻,更有瘦弱螞蟻,與強壯螞蟻。”
“蒼鷹無情,以蟻國之蟻為蚍蜉也。”
“敢問光明之子,蚍蜉畏懼何也”
這大好人世間,亦非如是啊
俗世蟻國,大道何如
如滾滾紅塵,大好人世間,這蟻國之中,多少荒唐事啊
一旁坐在桌案前的余簾,以極漂亮的簪花小楷,將陳玄的辯詞記錄了下來。
陳玄的辯詞,已屬近道,其微言大義,與書院不符,卻與道相通。
作為學貫道魔的余簾,自是知曉陳玄辯詞之意。
只是知其意,而不知為何,辯此辯詞,實屬于道盡荒唐事。
看臺下的那一輛輛馬車中,那些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臉色愈發的難看。
相較于隆慶以神殿教典而開辯,太平道陳玄的辯詞,明顯要險惡得多。
可這太平道陳玄,是個修行者,一個能夠一劍,讓已入知命境界的朝小樹,退避三舍的修行者啊
尋常豢養死士的手段,用得再多也抵不過人家,一道飛劍百里而來。
隆慶在西陵神殿,亦是通讀了道門經文,以及神殿教典。
可隆慶從未想過,如此辯知,蒼鷹該是不可知之地,還是昊天呢
莫名間,隆慶那堅固的道心上,出現了些許的動搖。
隨后隆慶臉色那云淡風輕的神情散去,卻而代之的是久久的凝重,他說道“蒼鷹為何隆慶的確不知,但蚍蜉畏懼的未知。”
“如蚍蜉般朝生暮死的蟻國之蟻,不曾見過蒼鷹,故而恐懼,恐懼蒼鷹”
“陳先生,昊天光芒沐浴著人世間的億萬子民,陳先生此論,有背于昊天經義。”
蒼鷹為何
無人所知,抑或是執而不知,亦不能知也
陳玄復而搖頭,笑道“蒼鷹為何蒼鷹本該無情。”
“就當蒼鷹是個無情的存在即可,可很多時候,吃掉了蟻國之蟻的蒼鷹,皆是有情。”
“再者蟻國內,雖無人飛至天穹,與蒼鷹齊平,可蟻被吃掉時,總能夠看到蒼鷹的容貌,故蟻國之蟻,既見蒼鷹,便不如蚍蜉。”
“俗世蟻國之蟻,恐懼的是蒼鷹飛下,吞蟻之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