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初定,不管對朝廷還是玄燁來說,更重要的都是穩定。
女人,影響不了統治,朝廷當然不可能為了女人破壞“和諧”,她們唯有另辟蹊徑。
玄燁望向她沉靜堅毅,帶著三份強硬的面容,既陌生,又迷人。
燈火映照在她的眼中,流光溢彩。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提出想動用自己的身份和手中的權力去做一件事。
不是想讓他去做,而是自己去做。
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子民。
玄燁溫和道“那你想怎么做呢”
沈菡轉頭看向角落里立著的幾根球桿“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
纏足,起于宋朝君王的喜好和宮廷,最先受害的正是貴族女性和宋朝的帝姬。
沈菡“萬事自有因果。既是起于宮廷與公主,這場終結也該從宮廷和公主開始。”
她的眼眸清正光明“天理昭昭,不試,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玄燁靜靜聽她說完思路,沒有任何異議“好,那你就去做吧。”
景仁宮。
佟佳氏現在已經萬事不理,每日從早到晚,只一言不發地坐在窗欞前,看著園中各色的鸚鵡鳥雀發呆。
這些鳥兒是佟佳氏病重難行時讓花鳥房送來的,說是想看看。
明姑姑端來藥碗“主子,該喝藥了。”
佟佳氏沒反應,還在呆呆地看著。
籠子里關著母女兩個,大鸚鵡正在給小鸚鵡梳理羽毛,雛鳥伸長頸項,用頭蹭了蹭母親。
明姑姑輕聲勸道“主子,多少喝一點,半碗也成。您得喝藥,才能好起來啊”
佟佳氏的眼睛仍望著窗外,淡淡道“好不了了,喝不喝又有什么分別”
油盡燈枯,神仙難救。
明姑姑嘆氣“主子,太醫都說了,只要您想開些”
說不定還能再拖兩年的。
明姑姑實在不明白,主子身為皇貴妃,要什么有什么,偌大的紫禁城都攥在她的手心里,比起宮里的其他人,這命數,究竟有什么好想不開的,竟能給自己做下病來
可她勸也勸了,主子就是想不開,還能怎么辦
佟佳氏見那小雛鳥吃飽喝足,依偎在母鳥的翅膀下睡去,微微笑了笑,好像開心了一點兒。
明姑姑見狀連忙上前繼續勸道“主子,皇上心里還是有您的。昨日內務府傳來消息,太醫院剛遞上您的脈案,皇上就突然定了大公主的婚期和額附”
說不準皇上就是想為皇貴妃沖喜呢
佟佳氏一愣,頓了半晌,最后搖搖頭“你想多了,皇上為了誰,也不會是為了我的”
她早看清了,家里當年和她說的都是假的。
皇上在意的,是“佟佳氏”;“佟佳氏”在意的,是“皇貴妃”。
沒有人真正在意她。
她到死,都只會是佟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