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繼續看書,頭也沒抬。
胖子自覺沒趣,向旁邊兩個侍女示意讓她們在這里伺候好老爺子,這才轉身出了房間。
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會試,報考舉子五千三百余人,此時在這五千多人備受煎熬等待著放榜結果的時候,對于那些有權勢的人家來說,只要稍微打聽下,會試甲榜上的名字很輕易就能弄清楚。
當然,這只是提前知道上榜舉人的名字,并不是考題泄露這樣的科場舞弊大案,對那些大人物們來說,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兒。
到了二十八日晚的時候,北京貢院內外都熱鬧異常,因為依舊慣例,明日就要發榜,京城衙門里的衙役、幫閑這會兒都匯聚到了這里,等著里面人給他們傳遞出來消息,好敲鑼打鼓送喜報賺點喜錢。
這或許是會試和鄉試最大的區別,不是衙門組織安排人送喜報,而是由貢院外面的人和里面的報子一起做這門生意,這樣的結果就是中試考生說不好會接到幾份會試喜報也說不定。
當然,這門生意內卷也沒那么厲害,因為報子們大多只會爭搶排名靠前的舉子送去喜報,喜歡上榜舉子高興多給些賞錢,排名靠后的自然少人問津。
這其實也是科舉的潛規則了,一般殿試成績和會試成績相仿,名次變動非常小。
如果殿試成績被打亂,和會試排名差距過大,特別是狀元和會元的變化巨大,往往代表的就是政治風向的變化,代表著皇上對會試大總裁或者主考不滿。
這里需要提的是,負責掌控會試的是由朝廷或者說皇帝指定的知貢舉官也就是大總裁負責,他們要管理貢院內外事兒,但是不負責判卷,也就是取什么人,他們無權插手,甚至不能進入內院參與到對考生的評判中。
本次會試的知貢舉官就是內閣次輔呂本和詹事府少詹事尹臺。
后排考生的排名,大多有主考、副主考排定,只有前五位的考生,需要兩位主考和十八房同考官共同排定,所以選擇出的會元和五經魁都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
明日發榜,貢院那邊也是有征兆的,內外張燈結彩還要清掃,特別是大量的報子匯聚在貢院之外,就是即將發榜的最有力證據。
此時,九江會館這邊已經有下人通報了貢院那邊發生的事兒,貢院附近的官軍也沒有驅逐那些圍攏在貢院附近的人,畢竟這些人大多都是本地人,和京營官軍大多也都互相認識。
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貢院里面所有的核對程序應該都已經走完了,謄抄卷和墨卷都已經取出進行核對,彌封也以拆開,對照無誤,考生名次已經落定,只等大總裁填榜。
大總裁填榜的時候,也就是貢院里的人往外傳遞消息的時候。
往往,這些人都是貢院里打雜的,平日里薪水很少,也就是靠著這會試能夠撈一筆錢養家糊口,所以官員們對下面這些書吏辦的這些事兒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佯裝不知。
九江府的舉子們全部都出來了,之前病倒下的幾位也已經痊愈,只是有些體虛,這個時候也都已經坐到了大堂上,旁邊兩桌是九江府在京商人,他們的嗅覺也是靈敏的,大家都按慣例來。
一旦有舉子得到喜報,這些商人就會送上禮物恭喜上榜。
走到這一步的舉子,其實已經不能說是舉子了,而是進士,因為殿試是不刷人的,只是比排名。
但是不管排名高低,都是官身,都能夠做官。
在這個世道里,商人們需要依附于官員,那怕補依附,那也得處好關系不是。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這話可是很有道理的。
九江府一眾舉子這會兒都是悠閑的喝著茶,雖然經歷過鄉試捷報的考驗,可是在這一刻,魏廣德還是注意到不少人偶爾端茶杯的手也是微微發顫。
臘月二十九江西會館酒宴上,當時曾有人邀約江西舉子匯聚到江西會館等候捷報,不過被不少地方舉子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