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搖頭道。
張吉的確是出了個餿主意,若是沉襄在牢里,沉煉翻桉他自然可以出來,可要是被劫走,那就會被治上通匪之罪,沉煉白蓮教徒的身份怕是要因此被坐實。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張吉還是知趣的閉上嘴巴,老爺都說了不行那肯定是不行的。
坐回位置,魏廣德端起桉幾上已經冷透的茶直接灌了一大口下去,才覺得躁動的心稍微安靜了一些。
現在沉煉的事兒還是沒有弄清楚,馬芳那里當然是打聽不到的,雖然他已經貴為副總兵,可是人家是宣大總督,品級接近但是權利高了好幾級的存在。
要救沉襄,那必須要給宣大總督楊順把罪名安上才行,但是彈劾的奏疏進了通政司,最后還要到內閣落到嚴首輔手上,雖然嚴嵩不會直接把這奏疏扣下,但是肯定會有所準備的。
現在上奏,奏什么
走什么渠道交到嘉靖皇帝手里
魏廣德心里清楚,只要奏疏一上,他和嚴家就徹底分裂了,不可能還有機會得到嚴嵩的幫助,甚至還會因此遭到打壓,他能承受得起嗎
能奏的東西,魏廣德當然已經想到了,那就是已經可以確認的,邊軍殺良冒功的事兒,這都不是楊順來以后才有的,聽那些難民話里的意思,老早就已經出現了。
皇帝關心的,沉煉到底是不是白蓮教徒,其實在他心里已經有想法了,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在,查不查清楚貌似不重要。
至于怎么交到黃帝手里,走通政司肯定不行,其他渠道就剩下兩條,一是錦衣衛,通過陸炳交上去。
可問題也來了,有了這次帶奏,他和陸炳那微不可察的聯系可就暴露在嘉靖皇帝眼中了。
魏廣德可不希望讓嘉靖皇帝知道他和他手下的情報頭子私下里還有點聯系,錦衣衛的位置太特殊了,還是少接觸為好。
那么剩下的,似乎走陳矩的路子也不錯,嘉靖皇帝都讓陳矩給他傳密旨,雖然那就是一個字條,可也勉強算是一道中旨吧,雖然沒有蓋印章,嚴格說都不能算旨意。
但是搞的是嚴嵩一系的官員,朝中非嚴嵩一系的官員還是占絕大多數,他們對嚴嵩一系的官員還是比較敵視的,應該也不會認為他有過錯,內閣也經常收到嘉靖皇帝的字條,按照字條辦事。
實際上嘉靖皇帝的小紙條,某種意義上已經有中旨的效果。
明朝的大臣們,一般都不怎么把中旨當回事兒,當然前提條件是中旨內容和他們的理念有沖突,沒有沖突的他們還是很樂意奉旨辦事,至少這代表著你這個人在皇帝那里是有印象的。
在皇帝心里有印象,那就意味著有官職空出來的時候,他有可能想到你。
至于得罪首輔大人,那就沒辦法了,要想自己良心過得去,在朝堂上掙一個鐵骨錚錚、不畏權貴的人設,該做的犧牲還是要有的。
魏廣德還記得陳矩給自己的提醒,少和嚴家走動,別太親密,這說明什么
嘉靖皇帝或許對嚴嵩還有那么一些情分在,可是也對嚴家在朝堂上的影響力有些忌憚了,只是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算了,得罪就得罪吧。
一開始,魏廣德是不打算在這時候就和嚴家敵對的,他還想著回京城后招機會再上報宣大的情況,現在看來還是只能出手了。
魏廣德叫張吉給自己磨墨,張吉當年也和魏廣德在孫夫子那里讀書,自然知道怎么做。
磨好墨,魏廣德鋪好紙就開始寫起來。
“魏廣德陳宣府邊事疏
臣聞楊順鎮守宣大以來,所請庫銀三十余萬兩。而該鎮兵食則日見空虛,寇勢益猖,城堡盡破,楊順始終未能報效尺寸之功,失體損威,甘受敵侮。路楷,接受賄金七千兩,秘不以聞。去冬寇入應州,屠堡七十,男婦被殺三千人。及奉旨勘復,路楷則皆推諉于鎮、巡、府、道、州、縣,而將其所殺邊民冒充為楊順戰功。許論,雷同附和,漫無成畫。此三人黨屁一轍,何以為陛下分憂請亟罷此三人,別選忠誠之臣為之,使邊患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