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宮如同篩子,各方都有人被安插進來打探消息,可是消息的傳遞也是需要時間的。
魏廣德這邊派人拿著他寫的信去國子監和裕王府的時候,內閣值房里,嚴嵩也終于得到了西苑傳出來的消息。
“咣當。”
一個白瓷茶杯掉落在地,立馬摔得粉碎。
此時的嚴嵩雙眼無神,看上去比平日蒼老了十歲不止,伸出來的手還在微微發顫。
雙手發顫,到不是他在得到消息以后被嚇的,實際上這些年他來的雙手時常如此。
奏疏的票擬和閣臣擬旨的權利,也因此被他交給了兒子嚴世番或者次輔徐階。
嚴嵩低頭看了眼雙手,本想端茶喝一口壓壓驚,沒想到現在雙手已經不聽使喚到如此。
聽到屋里的動靜,門外的書吏急忙跑了進來,有人打掃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有人又急急忙忙去重新沖泡一杯茶送來。
等清理完畢,閑雜人等退出值房,嚴嵩才開口問道“東樓找到沒有”
“老爺,還沒有消息,應該快了。”
此時留在屋里的書吏其實是嚴府下人,安排在內閣照顧嚴嵩的,也負責跑腿,傳遞消息。
“你先出去吧,人回來的馬上讓他進來。”
嚴嵩只說了一句,隨即背靠在椅背上,雙眼微閉思索起來。
這一日終于還是到來了。
此時,嚴嵩心中無不感慨一句。
裕王上位,這是他老早就有的判斷,當初他也不過是想要找一個全身而退的法子,可怎么事態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些年精神不濟,身體也不好,他已經很難管教嚴世番了。
想到嚴世番,嚴嵩臉上不僅泛出一絲苦笑。
或許當初真應該早點急流勇退
這念頭剛一生起,嚴嵩腦海了就出現了嘉靖皇帝那張臉,心中忍不住一抽。
當初夏言就是在卸任還鄉途中被錦衣衛逮捕的,最后還被自己送上了斷頭臺。
刻薄寡恩。
勐然間,嚴嵩雙目勐睜,他沒有退路了。
這個時候,嚴嵩才感覺到,似乎嚴世番看的比他更遠。
他當初只考慮到了嘉靖皇帝或許會因為念舊,讓他茍延殘喘,了卻一生,卻忘記了他替皇帝背的那些鍋,僅僅是罷黜就能了結嗎
為官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這些人會放過他嗎
終歸還是下面的人壞了規矩,把那些人弄死了,想要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
除了推那位最不可能上臺的人當上皇帝,嚴家才有可能繼續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