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出去的人,若是留京,大多會在六科和都察院,極少會進入六部,而若是下到地方,大多擔任學政這樣的清貴之職,是不會進入布政使司這樣衙門的,除非已經放棄內閣念想。
就算當年徐階被調往地方,也是擔任推官負責刑獄之事,之后則是先后出任浙江按察僉事、江西按察副使,治理學政,可以說徐階被保護的非常好,并沒有和地方勢力牽扯太深。
就算這樣,徐階被調回京城后,也是從詹事府司經局洗馬、國子監祭酒,兩個職位的轉換才重新回到翰林院擔任侍講,進而禮部右侍郎,吏部右侍郎,轉了好大一圈才成功入閣。
徐階把魏廣德放到地方,幫他爭奪巡撫甚至總督之位,皇帝是不會放心讓做過總督的人有機會接觸吏部的。
其實,魏廣德這會兒低頭想的可不僅僅是自己該不該放棄內閣的念想,而是心中生起的警惕之心。
剛才高拱說了,主意是徐階提出來的,可是他并沒有反對。
高拱不懂其中深意嗎
徐階為什么會提出這個想法
魏廣德已經從此事當中體會到他們深深的惡意。
魏廣德現在還是有點想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高拱,讓高拱開始對自己心生敵意,難道擔心自己會威脅到他在裕王那里的地位嗎
魏廣德覺得很難以理解,就算高拱要防備,那也應該是陳以勤、殷士譫這些人吧,畢竟他們跟著裕王的時間更長,關系更親近才對。
至于徐階,高拱都對自己有防備,徐階看樣子是打算全力投資在張居正身上,自然要盡力消弭他的競爭對手。
看樣子,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徐階和高拱看成了威脅,視為對手。
如果沒有那個誘餌,魏廣德其實不介意去福建擔任一任御史。
監察御史,下到地方監察官員,可那也是京官,按制度也只是呆滿一年時間就要回京城。
巡撫、總督雖然也是京官外派,可卻是地方大員、封疆大吏。
魏廣德還在思考的時候,另一邊的高拱卻是又說道“徐閣老的意思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那就是胡宗憲現在手上的權利太大了,我們不得不防備意外。”
看似中肯的話,可是落在魏廣德耳中卻是異常刺耳。
現在天下還是嘉靖皇帝的,他都不擔心,你們擔心什么
心里想的是一套,可是卻又能從嘴里說出冠冕堂皇的另一套,也是夠了。
魏廣德現在才有點明白,為什么說有些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現在高拱就是這樣的人。
從今天高拱對自己的這一套說辭,魏廣德在心里就開始給陳以勤、殷士譫默哀,他已經可以看到將來,高拱還會找機會這樣對待那二位。
他們可是在裕王府共患難多年的人,但是高拱連自己都不放過,又怎么可能放過他們。
一切,貌似都是從嘉靖皇帝決定讓景王就藩開始的。
魏廣德很清楚,高拱說這話的原因,無非就是在提醒自己,快點作出決定,可是他實在是難以抉擇。
努力這么久,難道就這么放棄嗎
魏廣德有些不甘心,可是現在他卻是束手無策。
現階段還不能得罪高拱,也不能得罪徐階。
現在他不管是幫自己還是幫別人,都需要徐階、高拱在朝堂上幫自己,否則什么事兒都做不成。
終歸還是為官時間太短,根基太淺,做什么事兒都需要仰仗別人,魏廣德在心里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