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他問出“同官可增誰堪其任”時,推薦其友人,嘉靖皇帝必然會直接下令廷推,安排和徐階不對付的官員進入內閣,以為牽制。
不過,徐階很聰明,并沒有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而是要他定下增補閣臣。
如果有,他早就下旨,召令入閣辦差了。
“此事,容朕再想想。”
嘉靖皇帝開口說道,算是把這道奏疏的事兒揭過去了。
“博去密云之事,你怎么看”
增補閣臣的事兒先放下,嘉靖皇帝又開始咨詢徐階對朝政的一些看法。
而在裕王府中,裕王也召集王府中人又在討論北事。
就在這短短半月時間里,宣府和遼東幾乎前后相差數日皆發生虜騎犯邊的消息,如果說之前討論只是隨意,那么這次裕王就重視得多了。
“虜五千騎犯宣府滴水崖,由黑漠嶺南下敗參將宋蘭游擊麻錦等,兵遂掠隆慶、永寧等處,駐東、西紅山窺岔道原任大同總兵為事官劉漢力戰郄之,賊遂西行由柳溝進據虎皮寨攻張家堡不克,會大雪乃遁出入,凡七日。”
李芳念完手里抄錄的戰報,又拿起另一份遼東戰報念道“虜犯遼陽,總兵楊照引兵遮擊之,于清河虜敗,遁出塞未幾,復犯長安堡,照設伏待之繞出,虜前斬首七十五級,獲達馬五十匹。”
“記得前些日子,我們曾說到此事,不想這么快,宣大和遼東都有戰報發來,孤這兩日總覺得有些不安。”
裕王在上首開口說道。
其實,魏廣德在進入裕王府的時候,就聽李芳悄悄透露了這個消息。
昨夜,裕王半夜驚醒,說是夢到虜騎再次兵臨京師城下,之后一晚上都睡不著覺。
李芳提前把消息知會給魏廣德,自然也是想著讓他能有個準備,能夠在一會兒給裕王一些勸慰。
魏廣德和張居正那會兒對視一眼,卻都是露出苦笑。
裕王已經不是小孩子,不是簡單幾句話就能說服他的。
或許,這還是當年“庚戌之變”的后遺癥。
“庚戌之變”時,裕王已經是個懂事的少年,當然知道事發時整個京城的恐慌和朝野的劇烈震蕩,而當時的朝廷,唯一能做的不是調派大軍攻打虜騎,卻只是緊閉城門自守。
裕王從小在宮廷里生活,因各種原因讓其一直缺乏安全感,再有此事的助推,這種恐懼或許已經根深蒂固,被深深埋藏在心底。
或許也是那日幾人分析薊鎮和遼東時,把他們的地位放大太過,讓裕王放出了心底的恐懼吧。
魏廣德也只能這么想想,他能說什么,今天當然就只能吹楊博的能耐了。
還好,當初楊博坐鎮宣大和薊鎮時,邊境穩固沒有給韃靼絲毫可乘之機,希望能以此安撫裕王吧。
或許因為距離“庚戌之變”已有十余年之久,京城中人大多已經澹忘了此事。
而魏廣德根本就沒有親身經歷過,自然不知道當時京城里的情況,上至文武百官,下到庶民百姓對虜騎的恐懼,所以在從張居正那里聽到俺答汗貌似又有大動作的時候,卻并沒有上心,更不會想到,就在嘉靖四十二年,險些又釀成當年之禍。
“對了,善貸,若是俺答部真打到京師城下,你可會出城,率軍與其交戰”
經過魏廣德和張居正的配合,終于打消,或者說緩解了裕王的擔憂情緒,至少裕王臉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