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海瑞的這封奏疏表達了他們想表達但是不敢表達的想法,與他們來說,海瑞是替他們發聲的武器。”
裕王此時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嘉靖皇帝對他說的那些話,把朝廷內外都詳細給他分析了一遍,甚至連他信任的高拱、陳以勤等人,都簡單的進行了評價。
而對魏廣德的評價是堪用,但不能為首輔,他和南京的關系太復雜了,大用后果疏為難料。
“遺詔陛下什么時候立的遺詔”
此時乾清宮里,徐階拿出張居正草擬由他潤色的嘉靖遺詔給另外三位內閣閣臣看,不過高拱沒看就已經大聲質問起來。
嘉靖皇帝是不會給自己留遺詔的,如果說有詔書,那只會是傳位詔書。
而按照慣例,皇帝遺詔理應有內閣閣臣一起草擬,絕對不應該是徐階一個人來做這個事。
剛才他們進宮的時候,正好看見離開的張居正,不過當時并未多想,但是到現在,高拱已經猜出,徐階必然讓張居正參與了這份遺詔的草擬工作。
什么時候一個太常寺少卿就能做內閣閣臣才能做的事了
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把他們這些閣臣都免職,退位讓賢給徐階的那幫學生
高拱的話,李芳和郭樸臉上都是不好看,都沒有伸手去接。
徐階這次壞了規矩,作為老好人的李春芳也是大為不滿。
只不過,李春芳這時候只以為徐階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彰顯他首輔的權利,并未細想太多。
“吾為首輔,受先皇所托草擬遺詔,有何不妥。”
徐階看到三人的態度,很是不滿道。
雖然面上不滿,可內心里他卻非常享受,不是因為占得先機,而是從高拱話中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偏殿里,幾名內閣閣臣的爭論當然是背著其他人,原本還在屋里伺候的內侍都已經被趕的遠遠的。
這時期的太監內侍在場的話,一定會覺得很有意思,也只有在宮里呆的時間久遠的老太監才知道,這樣因為遺詔發生口角的事兒,其實在明朝歷史上并不鮮見。
遺詔,是皇帝回顧在位時期的治理成績,檢討過失用的,同時也會宣告自己已經病入膏肓,即將去世,同時宣告繼承人,勉力后世之君繼續努力,告訴大臣盡心輔左新帝,以及對喪禮的要求和安撫一下各地的藩王和地方的權臣。
對于帝王來說,自己都快要死了,別說在位的時候有何成績,就算真的人神共憤,干的不是人事,也沒必要自己罵自己。
那么這個活很明顯,不可能是皇帝自己動手寫,而是由實際操辦者,也就是當朝的大臣,尤其是內閣大臣們,他們才是遺詔的具體擬定者。
擬定遺詔,很明顯是一個總結前朝所有的過失,為自己的錯誤洗白,打擊政敵的最好時機,因此,遺詔的制定自然是明代朝臣們必爭的關鍵區域,誰掌握了遺詔,誰就掌握了未來在朝廷的主動權。
而參與遺詔,其實就代表著可以入閣。
徐階讓張居正參與擬定遺詔,其實就是要把張居正抬進了內閣。
張居正是他徐階抬進內閣,必然引起高拱對張居正的不滿。
高拱和張居正關系很復雜,兩個人鉆到一起有許多共同話題,政治理念雖有偏差但大方向一致。
這讓徐階很是警惕,擔心張居正和高拱站在一起,這樣對他就太不利了。
張居正是他看好的接班人,也是他徐家繼續富貴下去的基礎。
如果張居正真倒向高拱,以他和高拱的關系,徐階可以預料到他致仕以后徐家會是什么樣的境地。
一石二鳥,張居正參與草擬嘉靖遺詔,那么高拱就一定會把他當做一生之敵對待,不會再生起拉攏的心思。
因為高拱的性格就是這么霸道。
他不會權衡利弊,完全看個人主觀意識判斷對錯善惡。
他這樣的人,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這也注定了在真正的政客面前,他將脆弱的不堪一擊。
當然,這樣的事兒,絕對不會發生在裕王在位期間。
“幾位大人,是不是該頒布遺詔,宣布此事了,總不能一直拖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