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戲謔的看著卲方,覺得這人膽子還真是大,居然就是這么個念想就敢登門。
因為高拱當年離朝的狼狽,所以回到新鄭后,所有人都以為他仕途已絕,自然沒人再提出此事,雖然對他依舊恭謹有加。
他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一直沒有謀劃起復。
今日聽到卲方的話,雖然讓他意動,可那點火星卻很快就熄滅了。
內閣的權力無疑最具誘惑,他和徐階也是不同。
徐階是真的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爭權奪利。
他已經掌握過那樣的權利,所以在卲方向他提出復起時,心里根本就沒有興起一絲波瀾。
可高拱不是,他是被人趕出朝堂,他對內閣的權利還有眷戀,他還想重新掌握朝政,按照自己所想重新打造官場,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嘉靖中后期,朝政逐漸腐朽“明之中葉,邊防墮,經費乏。當時任事之臣,能留意于此者鮮矣”。
高拱也清楚地認識到“方今時事,內則吏治之不修,外則諸邊之不靖”他一直留心時弊,并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厘正計劃。
嘉靖四十五年,高拱在入閣前就完成了一篇挽頹習以崇圣治疏,總結二十幾年來他體驗和觀察到的當世之時所存八大流弊壞法、黷貨、刻薄、爭妒、推委、黨比、茍且、浮言,還提出了針對八弊的改革方案,言“舞文無赦、貪婪無赦、崇忠厚、獎公直、核課程、公用舍、審功罪、核事實”,簡稱除八弊疏。
這份奏章并未上呈給嘉靖皇帝,但卻在內閣閣臣中流傳,成為隆慶年間內閣實施改革的施政綱領。
嘉靖末年吏治腐朽,選官選拔多是遵循資歷而非實際才能,官吏考核過程中弄虛作假的現象屢見不鮮,貪穢成風,上下不通達。
高拱當初和張居正最大的分歧就在于,兩人雖然都知道吏治需要整頓,可輕重不一。
高拱認為要加強對吏部銓選之責的監督,只有選出好官才能恢復天下清名。
而張居正則覺得他是理想主義,很難實現,既如此還不如直接針對百姓苦難頒布有針對性的政策,緩解百姓的疾苦。
特別是高拱提出解決人才的辦法,張居正是絕對不能認同的,即便那個時候他們倆管理著國子監。
高拱認為“必以進士、舉人相間選除,雜流、遷謫姑不必用”。
進士、舉貢、吏員三途并用,基本上就能緩解張居正擔心人材匱乏的難題。
在具體的官員任用問題上,高拱本著從實際出發的原則,認定“人各有所長,以所長治所事,則人既得展其能,事亦可底于績”。
還有其他選人用人之想法,大多對官宦之家不利。
這些借助家庭權勢做官的豪貴子弟占據官場資源,很多是庸碌或紈绔的無能之徒,高拱就認為“有才不用,與無才同;用不當才,與不用同”。
而且高拱堅持“在其位謀其政”的理念“國家用人,欲其修政,而非徒豢以祿也”,因此力求在最大程度上發揮每一個官員的價值,并不拘泥崗位。
只不過,這一切都在他被滿朝官員聯手彈劾中灰飛煙滅。
要說高拱心甘情愿,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雖然他是用戲謔的眼神看著卲方,可敏銳的邵方還是從高拱的眼神中看到了轉機,那是眼底一絲不甘。
這,或許就是出于一個武功高手敏銳的感觀。
對于他們這些江湖中人,所謂的練武可不僅僅是練招式的熟練,而是要練出一種肌肉記憶。
雙人對戰,就靠一雙眼睛盯著對手,從舉手投足間對他們的打法做出預判,從而選擇有針對性的招式進行反擊。
思考,那是不存在的,完全就是一種感覺,下意識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