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高拱在和門下交流的時候會透露一星半點,畢竟他是得利者,適當傳遞出一些消息,也可以讓他的那些追隨者更加放心大膽跟在他身后。
但不管怎么說,內閣外的其他衙門,或許會有人從蛛絲馬跡中發覺一些不好的信號,但是決計不會想到內閣次輔連最起碼的上下尊卑都沒有,敢以下犯上,這可是有違圣人教義的。
雖然閣臣沒有品級分別,可是按照殿閣、首輔、次輔和普通輔臣,還是涇渭分明。
李春芳在譚綸面前說出這話,其實也代表他去意已決,不想繼續留下來承受高拱的欺辱。
“張叔大、殷正甫也不出來說說”
譚綸驚訝道。
他知道高拱受寵,但是也沒想到居然可以無視首輔,強行按照自己的意思推動朝政運轉。
“現在,能在他面前說上話的,也就是叔大,正甫的話都被他無視。”
說到這里,李春芳看了眼譚綸,“你不知道,其實當初次輔陳以勤致仕,也是被逼的,要給他騰位置。
那時候在內閣,也就是陳、魏、殷三人聯合,才能勉強和他扳手腕。
現在逸甫致仕,善貸丁憂,我這離開以后,下一個應該就是正甫了。
你如果真要這筆銀子,可以試著去找叔大,請他幫忙說和一下,你直接去找高新鄭,怕是會適得其反。”
李春芳最后,語重心長的對譚綸說道。
“為何”
聽出李春芳話里有話,譚綸當即追問道。
“還能如何,他可不喜歡你們江西人。”
李春芳只得說的更明白一些,“至于你想說他們當年之誼,為了晉升連逸甫都能逼走,你覺得他還會對其他人如何”
就在譚綸還要再說時,門外急促腳步聲傳來,一位內閣中的中書舍人快步跑進值房,對著李春芳說道“首輔大人,大事不好。”
“何事”
看到人如此驚慌,不止是李春芳,就連譚綸也是心里一驚,知道今天沒自己什么事兒了,肯定發生大事兒,否則內閣中書也不會如此驚恐,幾乎是沖進值房稟報。
“徐州以南兩岸多處決口,大批漕船被洪水卷走,大河主流改向,主河道水枯淤塞,漕運再度停航了。”
那中書立即雙手呈上手里的奏報,快速稟報消息。
“什么”
李春芳頓時感覺五雷轟頂,朝廷這才花大筆銀子治水,才一年時間又堵了。
要知道,上次洪水停航,直接導致科道言官彈劾工部辦事不利,指責工部尚書朱衡失措,為此工部才奏請啟用當初和朱衡意見不一樣的潘季馴治水。
可誰能想到,被內閣寄予厚望的潘季馴只用了一年時間就證明了,他那一套還是不管用。
別說誰比誰高明,朱衡治水好歹還保證漕運三年多暢通,而潘季馴呢
一年,僅僅一年不到。
李春芳伸手從中書手中奪過奏疏快速看起來,果然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十一處決口,堵塞航道八十里,沒一年時間是不可能恢復航線了,今年的漕糧定額完不成了。”
李春芳嘴里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