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明白,徐家在松江府耕耘多時,勢力根深蒂固,所以不能在第一時間將徐璠和徐琨捉拿歸案,二人只要一藏,就再難找到。
和海瑞不同,海瑞下令抓人是為了向徐階施壓,一開始并非真有心要抓捕歸案。
所以在蔡國熙下令后,當天徐璠和徐琨就被官差拿下,打入松江府大牢中。
隨著徐璠和徐琨入獄,猶如千里之堤打開了一個缺口。
這些年被徐家算計的百姓、富戶可是不少,除了百姓為了避稅主動投獻外,徐家子弟也沒少利用徐階的首輔官職橫行鄉里,侵占民田。
其中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設賭局,勾引富商參賭,然后趁機放出高利貸,用這種方式不僅獲得暴利,更是通過逼債獲得不少良田。
初始百姓還擔心這次蔡國熙查徐家的行動只是走走過場,為的是從徐家撈好處,但是在看到徐階的兩個兒子被抓后,對徐家的不滿終于徹底爆發出來。
無數的狀紙雪片般飛到蘇松兵備道,落到蔡國熙手中,而更有無數受到欺壓百姓聚集在徐府門外,日夜鼓噪。
曾經被徐家敲詐勒索而投訴無門的百姓,這一刻開始釋放心中的怒火,他們要向徐家討回公道,索回被侵占的田地,被勒索的錢財。
“老爺,最新的邸報已經抄回來了。”
魏廣德在書房里一邊烤著火,一邊看書。
天氣太冷,魏廣德都不知道該做什么,除了每日上墳外,幾乎都窩在家里不出門。
“給我看看。”
從張吉手里接過邸報,魏廣德就看起來。
他已經收到京城來信,知道淮安到天津的海運即將開始,所以這段時間對邸報興趣大增,就是想看看朝廷什么時候正式下文。
雖然現在絕對不是出海的好時機,但這類政令一般都會先下達,讓地方上提前有所準備。
而這些文書,并不需要保密,都會刊登在邸報上,傳遞到大明各地。
“咦。”
就在這時,魏廣德被一則公文吸引了注意力。
這時刑部對地方上一些案件的審批回復,和后世重刑犯需要逐級上報最高法院核準一樣,大明朝廷的刑部也兼著這個職責。
魏廣德沒有在邸報上看到戶部命令漕糧海運的消息,卻看到刑部關于松江府徐家侵占官、民田地,行偷逃賦稅罪行的核準。
“徐家被人一鍋端了。”
魏廣德不由得感嘆一句。
松江府對徐家侵占田地一案的判決非常之重,徐階長子徐琨,次子徐潘、徐珉有罪,家中子侄復十余人皆被判流放戍邊,徐階少徐子瑛,連坐,其仆從與親黨皆受牽連,沒收其田。
判決中沒有提到徐階的名字,魏廣德猜測可能是因為首輔的關系,就算要定罪也需要報經皇帝同意才行,有些麻煩,或者是拆成兩案進行審理。
不過從此事中,魏廣德也見識到高拱的狠辣。
說實話,事情過去這么久,魏廣德其實都已經以為過去了。
畢竟當初在京城時,還曾有流言,說高拱回朝就要捏造罪名報復徐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