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是南宋大臣文天祥的詩作,從國家和個人兩方面展開和深入加以鋪敘國破家亡的現實,追述今昔不同的處境和心情,昔日惶恐灘邊憂國憂民,如今零丁洋上自嘆伶仃,尾聯以死明志,是作者對自身命運毫不猶豫的選擇。
全詩表現了慷慨激昂的愛國熱情和視死如歸的高風亮節,以及舍生取義的人生觀,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崇高表現。
格調大氣磅礴,情感真摯自然,語言工整精妙,生動形象,語意豐富。
伶仃洋,又稱“零丁洋”,珠江入海口水域,是珠江流域八門入海中東四門的總匯。
而此刻安靜的伶仃洋海面上,遠處海平線忽的冒出無數桅桿如荊棘刺破天幕,數百艘大大小小帆船推擠著浪濤向港口逼近。
帆布在狂風中鼓脹成聯綿山脈,夕陽被撕裂成血絲,從帆與帆的縫隙間滲入海灣。
纜繩在桅頂嘶鳴,老舊的木船舷吱呀作響,帆影倒扣在水面,整座港口仿佛墜入巨鳥收攏的羽翼之下。
貨艙銹蝕的青銅炮管上,鷗群驚飛如爆散的珍珠,碼頭的石磚在船首像投下的陰影中一寸寸龜裂。
風里裹著鯨油與火藥的氣息,最高那艘旗艦的瞭望臺突然亮起火光,剎那間,成千上萬的金鱗旗在遮天蔽日的帆陣中次第燃亮,像諸神在云端擲下的血色箭雨。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此時,整個龐大船隊最前面的大型貢船上,兩個老頭扶闌而立看著遠處的陸地。
他們,自然是大明派往下西洋的正副大使殷正茂和俞大猷。
廣州,他們都不陌生,殷正茂在隆慶年間出任過兩廣總督,安撫廣東上下,而俞大猷也兼任過廣東總兵官,負責廣東剿倭事宜。
再次回到伶仃洋,兩人都是感慨萬千。
這次奉旨出使,前后近兩年,行程數萬里之遙,對于兩個老頭來說有多不容易自不必說。
不過好在他們都回來了,圓滿完成了朝廷的任務,比什么都強。
“到了廣州港,下船老夫可要好好歇歇,真不想動了。”
殷正茂捋著山羊胡笑道。
“殷大人可不能歇,還得把人送到京師,咱們的差事兒才算完成。”
俞大猷黝黑的面孔卻樂呵呵對他笑道。
“這次回京,等陛下大婚后我就上疏致仕,反正這朝廷的差事兒誰愿意誰去。”
殷正茂搖著頭,他在西洋的時候其實都已經萌生退意,當時還擔心不能活著返回大明。
出使太兇險了,他絲毫不能理解二百年前鄭和下西洋到底是個什么心態,或許就是單純為了給主子賺銀子吧。
前方陸地此時愈發清晰,大地似是被巨力撕開般左右分向兩邊。
“珠江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