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遷怒和如此雷厲的手段,卻并非是皇帝以往的做派。
他直覺會有大的變故。
果然,他聽到皇帝緩緩的說道,“現在連老三都看出了我們的圖謀,看來這事情是只能做得快,不能做的慢了。最遲到春狩,就要完成長安周遭軍鎮的換將。”
高元一深吸了一口氣,不發一言,只是點了點頭。
在走出蓬萊島之后,他終于嘆了口氣,放棄了勸說皇帝的打算。
他無法認同皇帝用那種簡單干脆的做法來對待五皇子。
將五皇子排擠出李氏真正的核心圈子的做法在他看來終將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將綠眸推得更遠。
他也很清楚皇帝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一開始他懷疑綠眸便是上一代墮落觀道子的傳人。
哪怕現在已經排除了這個可能,但皇帝的不喜歡卻延續了下來。
這是他性情上的弱點。
就如同那六皇子一樣,哪怕皇帝事后想明白,那種不喜歡其實沒有道理,但他心里的這種不喜歡,卻很難再轉為喜歡。
他很想提醒皇帝,在這個節骨眼上,綠眸正好也好來長安,用這種做派去對待五皇子和綠眸是很危險的。
一艘行駛平穩的巨船,在沒有風浪的時候,撞上一塊礁石最多就是破個洞,還能有機會修補。
但若是撞出個洞的時候,正巧遇到巨大的風暴,那這艘平時看起來怎么都不會翻覆的巨船,或許真的會翻覆。
然而在糾結之中,作為皇帝的大伴,他清醒的認識到,自己這種勸誡恐怕會不討喜,越是親密無間的存在,越是有可能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能順從他心意而漸漸疏遠。
他不能冒這種風險。
和撞上礁石的風險相比,舵手和控帆者的配合更為重要。
他不能有另外的想法,他必須全力去按照皇帝的想法行事。
……
“你來見我就見我,這么大包小包做什么?”
同一時間,六皇子的寢宮之中,六皇子看著身后跟著四名宮人的安興公主,大皺眉頭。
這四名宮人像是逃難似的,身上大包小包掛滿了東西。
安興公主聞言頓時莞爾一笑,“六哥這么聰明,難道還猜不出來么?”
“馬上就要出發了?”六皇子看著她身后的天空,在心中嘆了口氣,知道很快這皇宮里頭能說話的人又少了一個。
“明日就動身。”安興公主認真起來,“雖說是些我不方便帶走的東西,但也不是無用的破爛,或許對六哥有些用處。”
六皇子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道:“這個時候出發,到吐蕃那邊的路不好走。”
“什么路能比皇宮里頭的路更不好走。”安興公主淡淡的笑了笑,“父皇的性子就是這樣,一旦心里有事,他一天都不想耽擱。”
“我就不明白他為什么一定要去對付長孫氏!”
六皇子驟然就有些怒了,臉色鐵青道:“長孫氏雖然權重,長孫無極有事無事總喜歡和父皇爭權,但他最多就是為這些門閥謀些利益,在關乎整個大唐的事情上,他也出死力,而且他這個人也古板,尊帝位,不管他搶多少權勢,最多也只是想依照自己的一些想法來改造大唐,他又不會起兵謀反!更何況長孫氏的一半權勢都來自于長孫無極的人脈和積威,長孫無極只要一死,長孫氏和其余門閥自然就不能再和李氏抗衡。長孫無極多少歲,父皇多少歲,再熬過十來年,長孫無極自己老得不成樣子,還有眼下這樣的精力和心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