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細雨懶得去想這里面的勾心斗角,但這個時候長孫無極卻又說了一句,道,“我就表現了一個我可以看熱鬧的意思,然后他就直接告訴我現在就可以去看熱鬧了。”
長孫細雨微微一怔,“他現在就要動手,你是帶我去看他殺崔老怪?”
長孫無極轉過頭,平靜的看著她,緩緩說道,“其實一個人甭管多厲害,要在長安這種地方,做事情可以做得這么水到渠成,這就不只是他一個人的意志,而是很多人的意志。”
長孫細雨道:“你說這些,和這件事有關系么?”
“算有吧,但更多可能和你有關系,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長孫無極慢慢說道,“這座城里匯聚著天下的氣運,街巷里飄蕩著的都是這座城里真正厲害人物的意志,李氏的、玄慶法師的、王夜狐的、墮落觀那些人的、白云觀的、宗圣宮的、還有你在意的那些人的…這城里發生的任何大事,任何一個人的強勢崛起,要越過這些意志是不可能的,怎么說呢,只有很多人的意志本身就在促成他的崛起,才會讓他做很多事情都游刃有余,都水到渠成。”
長孫細雨眉頭再次蹙起,“但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雖然他是郭北溪的弟子,但我認識郭北溪的時候,沒這個人。”
“你思索事情簡單,倒也省了不少煩心事。”長孫無極笑笑,道:“我想帶你去看看,是想讓他認識你這個人,今后他考慮長安的事情時,知道有你這么一個人在長安,我覺得對你是有好處的。”
長孫細雨突然沉默了下來。
有好處?
是因為我是郭北溪的舊識?
只是平日里,長孫家在意這樣的好處么?
她明白了什么,轉頭看向依舊微笑著的長孫無極,有些艱難的問道,“大概還有多久?”
尋常人可能以為她在問這輛馬車到達顧留白圍殺崔老怪的地點還有多久,但此時的長孫無極卻很清楚她問的是什么。
他認真的說道,“可能兩個月,最多三個月。”
說完這句,他覺得長孫細雨會很難過,方才有那么一剎那,他就覺得長孫細雨快和小時候一樣哭鼻子了,但這個時候他轉頭看著長孫細雨,卻發現長孫細雨一臉清冷,好像聽到了不相干的人快要離世的消息。
他便有些發愣,“你不難過么?”
長孫細雨沉默了一會,道:“生老病死無法避免,像你這樣的人都感覺自己要離開,那誰也沒有辦法阻止。我只是知道,一個人若是牽掛越多,離開這世間的時候就越是不舍,就沒有那么開心。我不想為你難過,也不想你太過牽掛。”
“你這話說得好像巴不得我馬上開開心心歸西似的。”長孫無極吐槽了一句,但長孫細雨的意思,他明白得很。
只是她這性子,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人能夠欣賞?
無論是耶律月理所說的氣運,還是長孫無極所說的意志,似乎對于尋常人而言都是和命運一樣可以聽見字眼卻壓根觸碰不到也無法描繪的玄之又玄的東西。
但修行高到一定境界,別說對于自身生機的變化有清晰的認知,便是冥冥之中的那種禍福,在影響自己生死的時候,便都會有著一定的感應。
崔舒眉那日拜會崔老怪的院子里,白天也起了一股濃霧,這濃霧扭動了幾下,化成了一道人形,接著對著院子里一名崔氏嫡系吩咐道,“今日心神不寧,想是那顧十五要殺我,若是我今日遭遇不測,書房之中有我的遺訓。”
“什么?”院子里這名崔氏嫡系也已是至少六十多歲的年紀,此時聽到崔老怪如此說話,頓時震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