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名校尉走到他的身前,輕聲道,“即便那支騎軍繞路去突襲我們的糧草轉運點,我們也來不及過去馳援。”
邱天樂揉了揉發花的眼睛,他慢慢的點了點頭,知道唐斷奢臨死前的判斷應該沒有問題。
這支騎軍以決死之姿和他們對決,不管勝負,都不會讓他們這支騎軍有能力去支援百里之外的任何一處。
當知道自己即便活著也暫時沒有任何能力去左右戰局,當無力感和巨大的悲傷同時席卷而來,邱天樂終于忍不住憤怒的嘶吼起來,“司徒擎城,我草你媽,你他媽的不是我大唐的子民嗎?”
……
一名優秀的將領,可以為了完成某個戰略意圖而無比冷漠的將上千人乃至上萬人的命一下子砸出去。
同時,他也可以精準的把握時間差,讓對方將領即便知曉自己的意圖,也來不及破局。
自扶風郡叛軍和裴國公的大軍正式交戰開始,雙方五百人以上接戰的戰斗不到十次,但裴國公座下的很多將領就都已經領略了司徒擎城的戰斗風格。
這個人比大唐的絕大多數將領都要冷酷。
他所有的作戰設計,都不是說我派出一支軍隊出其不意的襲擊你某處,殺傷你許多人的同時,我盡可能少死人。
他的風格是我每次都會有軍隊在某處和你死戰,每次我都可以拋下幾百條人命甚至上千條人命,但與此同時,我會撕扯出一些裂口,在某處也給你沉痛的打擊。
這就像兩個人持著匕首打架,他的做派不是我小心翼翼的和你纏斗,盡可能的刺你一匕首的同時,保證自己不被你刺中,而是我抱著你,和你互相刺,但你刺我幾下之后,我會在你的某處要害給你來一下,而且我刺你要害的時候,你還來不及躲。
這種統軍風格,即便是裴國公座下那些戰斗經驗最為豐富的邊軍老將,在外面也從未遇到過。
當唐斷奢在臨死之前判斷出千陽方向奔襲而來的騎軍的真正意圖時,冬云寨里最高樓閣上的瞭望哨已經看到了伴隨著晨光出現的追風騎。
五百追風騎連平日里所穿的輕甲都沒有配備,在晨光里出現時,他們就像是剛剛從軍營里出來,早上遛遛馬,順便去哪里打個獵,打打牙祭一樣。
但當冬云寨最高的那座樓閣上示警的鐘鳴聲和響箭聲不斷響起,肅殺的氣氛在冬云寨之中擴散的同時,這五百追風騎開始在行進間纏上束腰,他們的腰桿瞬間挺得筆直,臉上的疲憊也瞬間消失。
這種布袋里插著竹片的束腰沒有什么防護作用,但在戰斗之中,卻可以讓受傷的軍士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軀時,最后借一把力,或許可以揮出一刀,或許可以再射一箭。
冬云寨只是一處蠶絲交易市場,圍繞著交易市場有幾座制作絲綢的工坊。
被大唐軍方秘密用作糧草轉運地之后,幾座工坊的院墻堆土壘石連接了起來,然而即便有高墻圍護,冬云寨中此時的軍力不過百。
而且唐斷奢并非是最先判斷出司徒擎城戰略意圖的唐軍將領,在昨天半夜,岐山方向的唐軍將領蘇無怨已經在和扶風郡的叛軍交戰前傳來軍情,一同傳遞過來的還有許多遺書。
有三千重騎和過千的步軍與他們遭遇,他們必死無疑,但按照這些重騎的行進路線來看,這些重騎或許會來冬云寨。
他們還帶著一些專門用于守城的軍械,由此可見,他們想要徹底占據冬云寨,然后以此為據點,徹底攪亂大軍后方的戰略物資運送。
五百追風騎也好,三千重騎也好,盤踞在冬云寨這樣的地方,兵力是絕對溢出的。